漫长的告别
“你知道路吗?这里太绕了,导航不好使。”
“往前,靠左走辅导,别上高架......”
清晰地说完路程后,司机愣了一下,“那你先开吧,呆会我再和你讲。”
先介绍下我的职业是沙漠导游,但很多时候我宁愿自己是肮脏地下城导游。
——题记
一、
这个路口的红绿灯和平日你见到的不大一样,它定立在十字路口的中央,柱状的黑色的有凸起的尖端,闪烁的红色警示灯上有童话绘画里会出现的下凹扇形屋顶,像日本少年棒球队训练时穿戴的棒球帽,下一刻你会有错觉它会突然长出右臂膀挥起球棒向你蓄力一击,棒球撕开空气的屏障朝你飞速而来,你下意识地向座位的右手边躲闪,司机猛踩刹车,一个惯性使人向前倾,假想在这一刻分崩离析,小人从体内坠落瓦解散开而去。
“喂,怎么...”还没说完整的话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了,“你没跟上来?走了?”“我在车上了。”“我以为会在我后面跟着...#%&。”你听出他的声音里透漏着未能如所认为的失落。“那先这样吧,晚安。”
必须告诫你,往下文字,细致入微得可怕,如果打算继续看下去,先想清楚你此刻还在坚持什么,于你于我这都是一场冒险。
这是一台意式咖啡机,银灰色的金属质感在暖色灯泡的直射下显得异常沉重,黑色的圆柄状打泡器作为不可缺少的部分以与地平线平行的姿态存在着,在这半米宽敞的开放式的深棕原木柜子里,咖啡机显得毫不搭调,像戈达尔式的电影画面,刻意用浪漫主义会用的厚重摆设去堆积人物情绪。这种场景铺设设计师应该没有想到吧?严肃地滑稽,而且它上方挂着的高更的画像是有人刻意为之的。在视线移到咖啡机前有个妓女倚靠着旁边三十公分远的米黄色隔板给嫖客打电话,粤语,散乱的长发,没涂口红,纯白色露肩短袖,黑色包臀牛仔短裤,身上没有任何挂饰,甚至没挽手提包,这装扮使我萌生窥探她生活的兴趣,但这种难以劝动自身去实施行动的想法并不具备感受的必要,因此我的视线从她身上拉开了,毕竟我的时间有限。眼前放着两包烟,骆驼和白万宝路,因为白万宝路是我带来的,所以我朝着骆驼伸手过去,里面还有两根,点烟的瞬间声音出现了,“都说了最后两根不要拿我的。”“已经点了。”谈话间他顺势把烟头掐灭在地毯上,回过神来他已经将话题进行了一半,我应该把注意力转移到谈话中来,毕竟我是他这一年内愿意来见的第五个人,开口说道“我讲故事是为了避免进行真正的沟通,我带你去的那些地方都是随机的,或者说我想让你远离自身去体验,在路上我一直有条不紊地讲自己的故事,太无趣了,但是如果我不这么做,生活情节的勾画就只有沉稳的沉默了。“他点了一个烟,只有白色宝路了,把手搭在膝盖上,躯体向前压着,眼神看着地毯的烟灰,烟在他的手里吐出烟雾,我微微一笑,拿起桌上刚刚在七十一买的酒,抬头间,走廊深处有个黑色毛呢大衣的男人走过来,看起来像酒店的管理人员。
“先生,这里不能抽烟,请熄灭。”
“就这最后一根了,我们抽完就走,你看烟盒已经没有烟了。”
男人的脸上露出礼貌性的微笑,“抱歉,不能抽烟,是我们的规定。”
“你看这地毯已经被我们弄脏了,我抽完就帮你们打扫干净吧,你们这里有没有清洁的工具?”
男人迟疑了一下,有点意外的表情说道:“不用了,我们有工作人员可以清理。”
“但是真的很脏,你真的不介意吗?刚刚我们有试图找烟灰缸,并没有看到,所以只能弄脏地毯了,真是抱歉,那真的不用清理了吗?”
“不用劳烦了,我们明天会清理的。”
“好的,因为房间有烟雾警报器,所以我们只能在这里抽烟了,酒店没有吸烟区吗?”
“没有,这是我们的疏忽。”
“那么,我已经抽了半根了,可以抽完这一根吗?反正都快完了。”
男人的脸上捎带茫然的神情,只能点头应许了,微笑着走开了。
我压低了自己的笑声,“告诉我你怎么做到的?“
”遵循事件的发生,用尊重的语气和态度与人沟通,这很容易的,不需要思考就能完成的工作。只要沟通能解决的问题,语言就是出路,文字能成为证据,但是你要记得它只是工具。”
“就像看美术史一样?我每次都会抽脱出来,放弃自己的现代人这个事实去看,能同理吗?”
“放弃的点是对的,但是这是两种场景设置,我只能这么说。”
男人在我们的视线范围内存在着,在他心里或许有着尴尬的不知所以的活动,于我,像是在看一出默剧。我们不约而同得把烟屁股在地板下掐灭了,男人手交叉在背后挺直了身躯向我们走来,“先生,你们住哪个房间?”
我们微微笑,像暖黄色的壁灯一样色温的面容,起身,拿起各自打火机,他开口了:”这重要吗?这里有几百个客房,人流量有好几百,我们在哪个房间这种事情不值得一提吧,我刚刚和你说了我们可以清理好地毯,你是不是拒绝了,你现在还有什么不甘心的吗?”
男人木纳了,原始森林一般的定住了,几百年的自然风化把他圈住了,微微颤抖的嘴角里像是有余温还未散尽。
我转身拿起手机打开HDR功能拍了一张照片,橙黄色的沙发,顶头有暖黄色的壁灯,散着微弱的三角型光芒,照亮了沙发的肌理,纵横交错的沟壑,活像我爱人臀部。
我仍然记得脚下的地毯,白色的纹路被岁月侵染成米黄色,蓝色的条纹则被每个踏过的脚步印成黑蓝色,我的鞋子踩在上面似乎俯视了整个酒店的年轮,微妙的情感线条在世界及人类无法触及的空洞里散开了。
走进了电梯口,我问道:“存在一种可能,你会弹钢琴,而我会颂诗,假装这个酒店就是末日到临的最后一环?”
“我不想弹钢琴,也不想再听你放舒博赫和巴赫了。”
二、
这应该是不会结束了的,是一个死循环,一个反应接着一个反应,这30平米的区域里,就是你能触碰到的所有生活,但你不可能伸手去触摸到她,尽管她就在你的视野内,程序的限定从一开始就存在了。躺在沙发上,A想着眼前这两个人是否真实存在的,还是只是一个虚拟的存在,他伸出手触摸了C的皮肤,却感受不到温度,C是一个细菌,在这个屋里的所有人都是细菌,有时候无聊了,就会想离开这个房间去触摸外界的细菌,这里面的代价是,发生反应双方就会被瓦解掉一部分情绪,作为细菌存在的每个人在做决定离开自己存有的区域前都应该想好自己是否能承受这一切,我想出门去找Y,却发觉已经格外地遥远了,时空的界限让人无法完全走开,即使我还有很多情绪存在,但长途的跋涉会让我迷失在外界里。
在半个小时里,我从一个梦里醒来,像是有人预谋地给我服下了某种药物,我做了一个漫长地梦,梦里都是惨烈地故事,压得我喘不过气。醒来后我发觉我突然忘记了梦里经历过的所有人和事情,尽管他们业存在这个空间里,我问C和D这些人地名字,但他们没有回答,好像这些都不再重要了,只要我从梦里醒来就很好了,以后这些事不要再去做了,你要控制自己,D和我说道,我点了头。之后又有些断断续续的交谈,D落泪了几次,不知道是开心还是难过地眼泪。
我坐在厨房地洗手台上问C和D很多我在梦里见过地名词,他们却无法和我解释它们的意思,这种迷茫的空气让我拥有前所未有地快乐和坦然,我突然意识到在这个世界里只有C\D能陪着我了,好简单的幸福感充斥全身,我问C想吃的晚饭做好了没有,他应答了我便带着我走出了厨房,我拿起很多液体问它们这能喝吗?但是却没人回答我,对了还有一只细菌宠物,一直在面前跑来跳去,C一直和我讲些什么我却一句都听不懂,我想一个新生儿一样在这个空间里走动着,看着被能量控制着的所有的一切,从一个情绪到另一个情绪,我被不断地吞噬着,只能不断地走进房间走出房间,有好几刻我想吻D却发现总被屏障隔着,我试了好几次,又问了好几次我是谁这种话,知道他们沉默了,我便打开手机搜索所有的文子和图像,却发现什么都看不懂了,那么?只有我和D能在这里存在下去了吗?
D坐在阳台上,我躺在床上我看着她,这画面好像再异域见过,然后边走过去想吻她,虽然我不知道是为什么,却向前走去,那是第一次,却发觉还是被屏障推开了,我我很纳闷这一切是怎么了,好像同个空间的人都靠近不了了,我只能来回地在空间里走动,也不知道是在确定什么,反复地打开灯关上灯,开灯的时候我总会被眼前的事所欺骗,这些东西都不是当下我拥有的,却在梦里见过,关灯的时候酒会被黑暗中地几何线条拉扯成几百万块,墙壁扭曲着向后塌陷,所有地物体在黑暗里变形了,我闭上眼有好几百个异响在脑海里涌动。
我问D些什么呢?我以为她好像会在这个空间里和我永远存在着,但我好像没有开口,我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回应我,我像是一朵气体一样只能感觉表情,但已经不会诠释了,所以又回到了之前的章节,C在厨房里和我对话地场景,只有画面,没有声音,甚至不知道要怎么醒来。
但可以确定在刚醒的时候我是幸福的,C在厨房,D在面前,世界只有这个空间,这就是我的全部,我开心地只想去吻D,一个莫名其妙地夜晚,没有痛苦没有声音,只又不断反噬着我的情节和能量。
三、
那个杯子,从我的眼前甩过来的时候,酒精使然我眼睛没有眨一下,这七八分钟里,我一直在盯着他的眼神——坚定而又自私还带着怯弱。
砸过来那一刻我抒了一口气。
玻璃与玻璃对碰了一下,碎渣被功所作用向着四处散开,看着飞溅的混乱场景,我稍往后让腰颈能贴着椅子:“操你妈,继续!不继续你就是老子孙子。”接着,俯下腰,捡起刚好落在我脚下的杯子底部,重重地放在客厅这张方桌上。
他埋头不看我,在他的行李箱里堆砌着物品,手上捏杯子的时候因为用力过猛血液手掌不断地涌出鲜艳的血。“看你是条硬气的汉子,请继续刚才的表演,拿起这个杯子,他妈的再来几下。”他抬起头来,像我露出不屑的眼神,举起手瞬间血液洒落在沙发上、地板上,四处都是,我的强迫症在这刻如97#汽油般在心里喷涌而出,他妈的犊子!我操!
兆兆用力得甩开门哐的一声从房间出来,”他有没有砸到你?“反复几次后,我给了他并没有的回答。野比也出来了,站在客厅的中央看着不明就里的糟糕现场。
”就你这逼样,你能在深圳活下去三个月,我给你磕头。“我很生气,不收敛且自我严重的人,身上带着碍人的戾气,每个毛孔都散发着令人烦躁的梅雨般潮湿的霉味,这几天的相处生活让我不适,憋着的燥烦情绪在刻度表上不断攀升,终于在今晚他说出那句”把猫猫关阳台好不好?“时像瀑布几大河床般激射喷溅。
”他没打中我,我倒是希望他能砸正确点。能耐的话,能不能再来一次?我夹娃娃机都会试上七次呢哥们!你这才一次,不然你去厨房拿点碗,再不然拿菜刀也行。“仍旧不为所动,倒腾着他从北带到南的行李,像个娘们一样确认每样都在24寸的行李箱里。刚刚那就”你不信我刚砸你“的气势没了,这让我很是无聊,好久好久没被人摁的生活里,我有点腻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