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歷經千帆,歸來依舊是少年。
高考,每年六月的高頻詞,我一直覺得,已經不會在心裡激起漣漪。確實如此,但我想,我可以為高考說些什麼。剛畢業的那幾年,我會故意閃躲,再後來,再也沒有什麼值得回憶的,彷彿遙遠得已经失去了那部分的記憶。
高中,這個人生的轉折點。
在那裡,我學會獨立生活;在那裡,我一下子失去所有的友情,卻又開始體驗到一種從未有過真摯的友情;在那裡,我開始知道親情的可貴;在那裡,似乎真的掉完了這輩子的眼淚;在哪里,我開始期待遙遠的他鄉。
恶少年。少年時期的我們,總會把喜怒哀樂放在放大鏡下面,把自己湮沒在裡面,大哭大笑。高中,是告別了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回到家鄉念的。那時,我恨父母,在我整個童年里,以及後來的日子,漂泊不定。「友誼萬歲」,說來好聽,從來只有在生日卡片以及同學錄里。那時年幼的我,每當寫下這幾個字時,內心多麼渴望友情能永遠。也許憂鬱就是那時犯下的病吧,坐在車里,看著漸漸遠去的風景,默默滴兩滴眼淚,卻也不說一句話,這就是我,不说心事,却又带着走得很远很远。我知道我還小,無法選擇。兩小無猜,哪裡是我這種人可以擁有。而那時,我真的很在意,那個我終於安定了多年的地方,那裡的人。
喜少年,因为年轻,好在前面的路还有很长,也充满了无限的可能。終於也算是長大了,高考,意味著我可以做出人生第一個選擇,这一次我很想主動離開,去一個全新的地方,開始新的生活,再也不輕易離開。雖然說來很土,但藍蓮花裡的吶喊,確實是我嚮往的那個自由的世界,那時候的我,很愛許巍。所以,千里冰封,萬里雪飄的遠方,成了我的目標。我發誓要考到外省的大學。其實我很不喜歡文科,挖掘文化五千年詩情畫意指點江山的事情,確實不是我的強項。但那時的成績太差太差,如果說,我是高三才開始真的在念書,一點也不誇張。高二過去,所有的課程都結束了,每科都是厚厚的好幾本教科書,只覺得腦子暈眩,但那時也無比確定,我要打敗它們,必須。
再於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日子來了,開始逼自己放下很多情緒,内心那個憂鬱小王子,那些我惦記的人,折磨人的小蚂蚁,都壓抑在心裡吧。
為了高考,許多人放棄了牺牲了很多。
那時,我高度敏感,包括父母在內那些認為我堅強的人,在我看來,多多少少都是被我的心攔截在外吧。像一個行走的坚硬的殼,那些我在意的細節、过错,都在心裡成了一個個大洞,不去填补实则也不堪一击。也幸好我是撲克臉小姐,懶得有難過的表情,加上高考比一切都重要的魔咒,所以好好做題比一切都實際。
曾经並肩作戰的我們,積累了非常深厚的革命情誼。那時,我有一些非常鐵的閨蜜。但高三,也讓我無暇顧及一些友情,最后的那半年里,我成了一个看似近乎冷漠的人,不再關心春暖花開,身邊的人,我的眼裡只有看不完的書,還有打叉的數學題。我加快步伐故意裝作看不見那些與我打招呼的人,也會因為浪費自己時間的事情亂發脾氣,不再去寫那些與分數無關,「沒有意義」的日記,一個人吃飯,一個人走在路上,只為了更加節省時間,好笑的事情卻懶得去笑,我把所有與學習不相關的擱置,但我的內心截然相反,好希望和朋友聊聊天,好希望可以聽一下午喜歡的歌不做任何的事情,好希望可以上天台吹吹風。但對於高考,從來都是存天理,滅人欲。在這件事情上,我表現出來一種前所未有的可怕自律。
高考結束後,我去做了胸口的兩個腫瘤切除手術,心情輕鬆了許多。從廣州回來的路上,得知可以查分的消息。我硬扯著笑容和我爸說:成績出來了。538分,還記得我爸的臉上出現了一種驚喜又失落的複雜笑容。驚喜,本來確實無望的我終於也是考上了大學,失落,是因為從小一向成績不錯的我,本應該可以有更好的成績。他知道我盡力了,我知道自己也盡力了,後來卻也沒有再說些什麼,放下心裡的石頭,長舒了一口氣。我的高考結束了,悲傷逆流成河的叛逆青春期也結束了。
现在的我,更加阳光明亮,不习惯回头看,憧憬未来,还有打死都不会想哭了。LOL
在那些被我們稱為「少年」的歲月里,我不能確定,假如沒有青春期,我將得到什麼。但是站在人生伊始的開端,無論失去了什麼,我們依然可以笑傲江湖,只因為,我們還年輕。
借此,給那些即將參加高考的孩子們打打氣。大學絕對不是終點,卻也是一次難得的體驗。珍惜人生的第一次選擇,如果對了,你很幸運,錯了,你的人生還會面臨許許多多的其他選擇。盡人事,聽天命。
也借此給曾經我傷害過,忽略過,或許仍舊是朋友,又或許已散落天涯的摯友說一聲對不起,願你們歷經千帆,歸來依舊是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