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校长
校长是一个说话如同跳舞的人,生前见过3次,第一次远远的看见,第二次聊的话不超过3个来回,第三次是去北京她家里探望聊了整整3个钟头,尽管那时已经是白血病晚期,她依然幽默风趣、手舞足蹈,不曾在脸上看见一丝因病痛而产生的折磨感。
校长爱学生,把培养优秀的学生当成了终生职业,她的学生爱她,学生的妈妈敬畏她。每一次她的五尺课堂,窗外都站满了聆听的家长。学校顶峰之时,扩张了19个办学点,老师们开玩笑,哪里有地铁学校就开到哪里。而对于我教学的问题,她边解说边手脚并用,生动有趣,仿佛解决问题也变成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校长有几个得意弟子,说他们的时候眼睛放光,她不光教他们跳舞教学的本领,更教他们生活的常识,做人的道理。某一天,某弟子请假去海南,一问才知道和前男友一起去,这一听哪儿行啊,赶紧拦着怎么都不放人。还有一个弟子自校长生病,就开始照顾她,日日烧饭,我想这若是为了报恩,这恩该有多重啊。
校长把脊椎穿刺这样一件常人无法忍受的事情娓娓道来,她翻开手机里的照片,说:我每次都打车去一家特别远的医院穿刺,为啥?舒服啊!就不愿意去近的那家意愿穿刺,穿刺的人是新手,每次把我疼的嘞,穿完一天都动不了咯。然后咯咯直笑,感慨自己的英明。
校长的气质很好,哪怕已经卧病在床一年多,肚子上的肉仍然是紧的,背是挺拔的。临走的时候她送我,路上捏我的肩膀,她说:你这个背啊,要狠狠掰。你知道我之前教孩子,为了治驼背,每个人背后夹一根儿铅笔,绝对不准掉,这才算练到位了。
我住广州,校长在北京,我们日常的沟通方式是电话以及微信,电话、微信里,她的声音铿锵有力。校长的文字功底很好,说话娓娓道来如同写书一般。每次发朋友圈一不小心就码上几百字,对我那拙劣的文字更是骂了不知道多少次,错一个字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行,真后悔小时候语文没有好好学。
对于人生的迷茫,校长没有告诉我答案,只是告诉我她的经历,校长说,做一行哪怕不爱也要干好它,后来她成功了。
校长的专业是芭蕾编导,有一次,我开玩笑,可不可以收我做徒弟?她说当然可以啊。我说那成,等见面了你教我芭蕾。相识恨晚,校长还没有来得及教我,就走了。
通过校长,我认识了陶行知先生,第一次知道是在学校的展板墙,上面赫然印着:我们谨以陶行知先生的语录作为我们的办学宗旨:捧着一颗心来,不带半根草去,爱满天下。后来我搬进了校长在广州的房子,清理遗物时,布满灰尘的书柜里,夹着几本陶行知先生的论著。
我买了先生的书,看书时一发不可收拾,书里我看到了校长的影子,她也是伟大的教育家,伟大的艺术家,有一颗无比博爱、坚强、纯真的心灵,培养了一批有一批优秀的学生。直到死,她仍然在说学校的孩子。
写到这里,泪如泉涌。
我的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