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诗】我的村庄

我的村庄 1、牛 犹如一个智者，它蹲在时光之外安静地咀嚼时光。 干草的味道逼近我的鼻尖，混杂着它浑浊的气息。 秋日温暖的阳光打在它的身上。第一次！我在它健壮的身躯上看到了慵懒。它的眼神里藏着似有似无的嘲讽，让一事无成的归子，忽然羞愧、感伤。 我想摸摸它，像儿时一样。我看到它弧线优美的犄角，像侠客手中的弯刀，刀刃上是明晃晃的勇敢。我后退了。 我的亲昵在它的眼里是不怀好意的侵犯，它只认得我的父亲——那个和他朝夕相伴的老男人。 2、老屋 老屋已经老了很多年。 推开破旧的木门，一头老鼠惊慌失措地窜了出来。我的家，我父亲的家，我祖父的家，便这样被无家可归的老鼠们彻底霸占了。 我是个不速之客，虚情假意地来这里缅怀过往。 破旧的斗笠，生锈的镰刀，爬了绿苔的台阶，废弃的酱油瓶…… 堂屋里挂着发黄的老照片。祖父还年轻，眼里没有落进一丝灰尘。二十年前的我流露不自然的笑，似乎是讥笑现在的我可耻的悠闲。（是的，在我的村庄里，悠闲是可耻的！） 被野鸡筑了窝的灶膛，依旧红红火火地过日子。破旧的水缸里积了十年的时光。 记忆早已被丢弃在黑暗的角落，长满离离野草。 我小心翼翼地缅怀。 原来，菲薄的是思念，不是流年。 3、小路 那些纵横交错的小路是乡村的血脉，流淌着祖祖辈辈的汗水。 我看到了多年以前祖父留下来的脚印，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里，他背着我赶往十里之外的卫生院。那个夜晚的点滴还在我的血液里流淌，被祖父镇压的睡意，和着我的疼痛。 小路荒芜了，有了那条笔直平坦的水泥村路以后，小路成了一个孤苦伶仃的弃妇，长满了绝望的杂草。 长几株淡紫色的野花，收留几只流浪的蝈蝈，让懒洋洋的黄狗撒撒欢……小路自食其力地将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我想，它终究还是慈祥的，忘记了人的喜新厌旧。 4、黄昏 母亲的呼唤在炊烟中响起，她需要一个添柴切菜的下手。 孩子们安静地躲在草垛里，支着耳朵听，呼唤，一声声，渐渐地恼怒，声嘶力竭。 童稚的阴谋在黄昏中得逞，在这一刻，他们战胜了父母，获得短暂的独立自主。他们仿佛勇敢的斗士，快乐在晚风中膨胀，使他们忘记了晚饭后的一顿揍。 是的，在孩子们的眼中，有什么是比尽情地玩闹更可贵的？ 他们还不谙世事，不懂得什么是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