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民间盛像,侠义无缺;今日现实百态,温良已损。
许多年前的一个午后,我手里捧着一本书,是塞林格的《麦田里的守望者》,它里边有句话是这样说的:
我将来要当一名麦田里的守望者,有那么一群孩子在一大块麦田里玩。几千几万的小孩子,附近没有一个大人,我是说——除了我。我呢,就在那悬崖边,我的职务就是在那守望。要是有哪个孩子往悬崖边来,我就把他捉住——我是说孩子们都是在狂奔,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往哪儿跑,我得从什么地方出来,把他们捉住。我整天就干这样的事,我只想做个麦田里的守望者。
这些句子让我感到无比震撼,它如此浪漫、如此具有情怀,让我顿生——豪侠义士慷慨赴死,一诺千金的悲壮;无牵无挂,浪迹天涯的淡泊;拼将一生休,尽君一日欢的潇洒与豪迈。我觉得必须去做这么一名麦田里的守望者,于是我选择了做一名教师来满足我所有的幻想。
我始终认为真真正正的人必须具备侠义精神,即使说是“强者自救,圣者渡人”“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更欣赏“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尽倾江海里,赠饮天下人”的豁达。我一直认为“明哲保身”是传统的酱缸文化,其透露出来的无非是自私自利,是面对社会不公的“沉默大多数”。
因为有这一种侠义情节,所以我特别喜欢杜琪峰的电影,比如《枪火》《放逐》《暗战》《黑社会》等等。杜琪峰表示最喜欢的是黑帮片,因为那个世界很接近武侠世界:“武侠世界的人物很多是‘无理由’的。但他们有抱负、有背负;有英雄感、义气感、情义感,往往这些人得不到他最想得到的东西。我是很喜欢这样的人的,我觉得他们的人生比较灿烂。”
杜琪峰的电影是具有男儿血性,里边的情节耐人寻味,表面是波澜不惊,内在是波涛汹涌,环环紧扣,扣人心弦。每一枪、每一言、每一行,都足以唤醒孩提时代的硬汉爷们的梦想,展现了前所未有的侠义热肠,那些在久远黑社会里才有的忠肝义胆,热血柔肠,尔兄妹即我兄妹,尔妻即我嫂的年代仿佛一下子又回来了。梦醒了,我们懦弱了,曾经拿着自制木剑棍棒和玩具手枪,扬言要惩奸除恶、扶贫济困的少年不见了。
金庸先生在谈及“当代人最需要继承和提高的是什么”这个问题的时候说:“现在中国最缺乏的就是侠义精神。”侠义精神是中国独有的一种人文精神,从司马公笔下的《史记·游侠列传》,到李白的《侠客行》、李德裕的《豪侠论》,从明清小说《赵太祖千里送京娘》、《李汧公穷邸遇侠客》到金庸先生的新武侠小说,侠文化已经成为沉淀在国人心中一种近乎本能的特质。
但是,今天我们把这种近乎本能的特质丢了!我们变聪明了,社会变得更具格式化、目的化、功利化,“为国为民,侠之大者”已经淡出,我们背叛了我们的少年,然后若无其事地把责任推给生活,可悲,可笑!
但是,我始终相信咱们骨子里的“侠义精神”没有缺失,只是缺少唤醒这种精神的良知!
我亦始终不被社会中倒地老人讹诈的孤例而感叹世情薄凉!
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