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南黄皮:那似香飘褥暑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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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郁南,才知道这个林深莽莽的地方究竟有着什么样的魅力。古南越国留下的遐想让人心生向往,曾经的百越,建国的赵佗,甚至连这里的一株花草,一川溪流,估计也都能够从中嗅出历史的痕迹,那些金戈铁马,历朝风流,在这座有着千年历史的古城中酝酿发酵,我甚至能够闻到它的醇香;更何况这里还有那层林遍布的果香?漫山的黄皮,遍野的柑橘,似乎连拂上山岗的清风也带着独有的甘味。
在郁南,种植黄皮的家庭有很多。每年七八月份,黄皮果熟的时候,山上碧绿的树上大都挂满金黄的果子,蝉声未去,凉风初至,看着一串串的黄皮果御风起舞,摇曳生姿,怎不引人注目?若是可以俯瞰,我们便可以看到漫山如火,层林尽染,煞是壮观。郁南县城道路两旁随处可见的,也都是果农摆出的摊子,连空气中都弥漫着黄皮那种甘香。
记得小时所住的老屋旁就有株黄皮树,每年大暑前后开始成熟,因树不高,垂挂下来的黄皮果触手可及,那时候小孩子刚好放暑假,完成或者不完成那些闹人的暑假作业,不是去小河游泳,便是到山溪摸泥鳅,还有一件算是很快乐的乐事,便是到这株黄皮树底下放一张矮木凳,随意折下一串黄皮来分吃,无论生熟,吃得牙齿发涩,嘴脸发粘,那树顶上的,太高,却很甜,个头也大,但树顶枝条细小陡峭,爬上去会有危险,于是便会砍一截竹子来,做成叉子,叉住那一串绞下几把。
可是这株黄皮的果子与郁南颇具特色的黄皮果相比,确是大有不如。我家从前种的黄皮是普通果核栽育出来的,吃起来酸多甘少,核多肉少。郁南的无核黄皮极为有名,每逢当季,全城人都在摘黄皮、吃黄皮、卖黄皮、说黄皮……我吃的次数虽然不多,但却总会想起,甘或者甜都不值得称道,它特别让我眷恋的是无核的特色。很多人都知道黄皮在这炎暑之日吃一点是极好的,可以去去油腻,消消暑气,可是寻常的黄皮有核,我颇为不喜,反正就是吃着麻烦,本来它的个头就小,除了核,还能剩多少肉呢?可郁南这无核黄皮不同,洗净整个吃掉,口感丰富,省却吐核的麻烦事儿,一则方便,二则也就可以自这方便以外,品出一点不同来。
这郁南的无核黄皮说来虽无稀奇之处,但细究下去也有传闻。据传,此果树系当年国民党县官曾乃桢卸任回乡而栽,因这黄皮树在民间传闻纷纷,俱云乃“正气果树”,曾乃桢本意估计就是想要求屋宅安宁,正气长存。也有人传说,当年曾乃桢是早就知道自己园内这黄皮树所结的果实是无核黄皮,但却秘不外传,以为珍藏者云;当然,版本也不止一二,也有说这两株母树是在1960年广东省水果资源普查时被农技人员发现选出的。只是现在曾乃桢早已去世,真相难明,不过其后人倒是有说过是曾乃桢当年一位南洋朋友所赠。可到底是或否,现如今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那个小院里,除了随处可感受到的三四十年代的风韵之外,这两株黄皮树亦已经是独特的景致了,它再不是纯粹的一株果树,它还见证着郁南经济发展的历史变化,更体现出郁南无核黄皮产业发展的精神。
我曾听郁南的朋友说过,这两棵是现在中国无核黄皮树的母树,他还曾爬上去摘过果子来吃哩。我颇为羡慕,可惜的是我所居之所与郁南相隔甚远,寻常难以见到传说中的无核黄皮树,都是等着市场上有这个无核黄皮果了,才能买来遥思其风姿,或稍稍品味解馋而已,况攀爬这传闻异说颇多的树耶?
记得以前读书,看到“黄皮”字眼,想着于玩乐颇具滋味,便去翻书,知道黄皮是从南洋等地引进,虽是“舶来品”,但在岭南这个水果王国之中,它估计是名气最低的一种水果了。比不上荔枝龙眼的玉洁晶莹,也比不上西瓜芒果的肉质丰满,便是名字也难以使人有半分诗意。它能让人清楚记得的原因,我估计就是它在药用上的价值吧。清代李调元在《南越笔记》中说的也许就是它能让世人知道并喜爱的理由:“黄皮果,状如金弹,六月熟,其浆酸甘似葡萄,可消食,顺气除暑热,与荔枝同进。荔枝餍饫,以黄皮解之。谚曰:‘饥食荔枝,饱食黄皮。’”
这么多年以来,要说真正让人知道郁南黄皮的时候,大约要从86年大规模种植发展无核黄皮产业开始吧。现如今的郁南黄皮已经设定节日,无论是慕名而来的,还是出差公干的,或碰巧了的,或特意赶来的,除了要品尝无核黄皮的滋味外,最要紧的还是要去观赏母树;毕竟,传说临身的果树在中国也算不得多。
有诗云:
碧树历历金弹垂,膏凝甘露嚼来奇。
木奴秋色珍如许,那似香飘褥暑枝。
想来这也许是给与黄皮的极高的评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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