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魔人白凡:皮囊

(第一季 2)
我叫白凡,二十七岁,职业是驱魔人。
走出殡仪馆,我的心情是愉悦的。
接到殡仪馆负责人的委托,有一具三十岁左右男性的尸体失踪,希望身为驱魔人的我能够把这具尸体找回来。
我很纳闷:“丢尸体为毛找驱魔人啊,不是应该找警察吗?”
负责人的表情非常严肃:“人怎么会偷尸体呢,肯定是有什么妖怪把尸体偷走吃了。”
我当时就想抽他一耳光。你丫有没有文化?你以为人类的肉很好吃吗?你以为这时代农产品这么丰富妖魔鬼怪什么的就非得吃人肉吗?
我曾经和一个狼人美食家讨论烹调肉类的问题。他说,所有肉类中,鸡肉最没味道但是容易烹饪,牛肉最好吃也最容易出彩,猪肉香气最浓,羊肉虽然有膻味却是最完美的肉。
我弱弱地问了一句:“那人肉呢?”
狼人狠狠地对着地板‘呸’了一口。
“我真不明白你们人的肉是怎么长的。”他说:“男女老少我都吃过,没一个口感好的。”
然后我就把他抓起来了。
后来他被驱魔法庭判了无期徒刑,外加终生吃素。再一次探监的时候见到他,他已经成了监狱内小有名气的雕塑家,擅长把各种萝卜雕成鸡腿的形状。他说这样吃起来有肉的口感。
所以我很不耐烦地敷衍了殡仪馆负责人,迈着轻快的脚步走向我下一个委托人所在地。
委托人是个小萝莉,啦啦啦!
前天我收到一封委托邮件。
“驱魔人哥哥你好,我是一名小学四年级的女生。我的爸爸最近有点不对劲,整天躲在房间里不出门,平时都不和我说话,身上还有有股浓浓的香水味,有次我偷看到他换衣服,看见他背上的皮肤青一块紫一块,特别可怕。爸爸以前不是这样的,他对我很好的。我觉得他一定是被什么妖怪附身了,你可以帮帮我爸爸吗?”
然后是见面的时间地址,最后还附上一个么么哒的表情。
我走向约定好的地址,心里满是按耐不住的激动。小萝莉,怪爸爸,还有英俊帅气的驱魔人哥哥!我已经感受到小萝莉崇拜的眼神就在不远处了!
至于那个怪爸爸,肯定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跟妖魔鬼怪啥的扯不上关系,到时候找个催眠师给他治疗就好了。
我走到某某小学的附近,寻找那个小萝莉的身影。正当我环顾四周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
“喂,你就是那驱魔人吧。”
我转过身,一个小女孩叼着一只棒棒糖,满脸不屑地上下打量着我。
“你就是那个四年级的......”
“我就是你的委托人。”小女孩声音虽然稚嫩,却满是轻蔑:“切,我还以为是个帅哥,就你啊。”
卧槽?
这就是给我写信的那个客客气气的结尾还加了么么哒的小萝莉吗?为毛真人的画风是这样的啊?
小女孩看着我错愕的表情,冷笑了一声。
“你不会以为我对你这老男人有意思吧?”她说:“我要是不写得萌一点,你怎么会来见我?”
我强忍住吐血的冲动,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她:“那你的委托......你爸爸到底有什么问题。”
“都写在邮件上了,不认识汉字啊?”女孩的表情从蔑视变成了鄙夷:“再说了,我要是知道他有什么问题,找你干嘛?”
谁能给我根粉丝,快,我要勒死自己!
我怀着复杂并且悲痛的心情,跟着彭雨嘉来到她的家里。这个小太妹的的名字还挺好听叫,她的爸爸叫彭琮,而我则扮作她的老师来家访。
彭雨嘉住在市中心一个老旧的小区,虽然房价一路飞涨,但住在这儿的大多是老居民,没人愿意把房子卖了换个外环更敞亮的新房。她家在一楼,父女两人住六十五个平方还算宽敞,只是装修了很多年,墙壁地板都老旧的嵌上一层灰色。客厅里的桌椅板凳也是旧的,彩色电视机的对方摆放着一个灰白色的沙发,边缘已经破烂,伸出几根弹簧。
“爸,我们老师来家访了。”一个房间的门是紧闭着的,彭雨嘉走过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含糊的答应声。
几分钟过去木门依然紧闭着。我和彭雨嘉对视一眼,走上前敲了敲门。
“彭先生您好。”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很热情:“您现在方便吗,我想和您谈谈您女儿的事。”
又过了两分钟,木门突然打开,一股冷气从房间里吹出,我不由得浑身打了个哆嗦。
彭雨嘉的爸爸彭琮走了出来。外面气温三十多度,他居然穿着一件厚实的风衣和长裤,更奇怪的是明明是在自己家里,他还穿着皮靴和袜子,脸上还带着口罩。
我心里一紧:这男人果然不正常,很有可能是精神病患。要不要报警呐?
“不好意思,我感冒了。”彭琮说话的时候不带情绪,冷冰冰的,真是有什么样的父亲就有什么样的女儿。
不过这位大哥您骗谁呢,哪个正常人感冒了穿着衣服在房间里吹冷气?心里这么想,脸上的神色依然不变,我摆出一副热情洋溢的笑脸,伸手说:“你好你好,我是您女儿的老师,我姓白,这次是来做家访的。”
他看了我一眼,没有和我握手,我只好尴尬的把手缩回去。目光对视的一瞬间,我觉得他的眼神有点不对劲,好像少了点生气。
彭琮开口道:“你是教哪一科的?”
“额......我是教......生理卫生课的。”我摆出一张严肃脸。
“小学就有生理卫生课了?”
“当然有,当然有。”我认真地点点头:“现在的孩子都早熟,生理卫生课一定要尽早开展。”
他有些不友善的目光打量着我:“白老师,您刚才说想谈谈我女儿的事,请问是什么事呢?”
我心里‘咯噔’一声。这下坏了,一路上就想着怎么在小萝莉面前找回面子,忘记编故事了。
我偷偷瞄了一眼彭雨嘉,她装成没事的样子正在捧着一个杯子喝水,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咳咳。”我咳嗽一声,大脑飞速地旋转着:“你女儿......你女儿她......她早恋了!”
“噗!”彭雨嘉一大口水全部喷在地板上。
我赶紧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她仰头用仇恨地眼光看着我。唉,小姑娘我是真的没办法了,你说我一个生理卫生课老师来家访,除了早恋还能想出什么原因嘛,总不能说你月经不调是不是?
彭琮冷冷地看着我,那眼神似乎能降低空气的温度,我的身上好像结了一层薄冰。过了半响,他才开口说:“白老师我知道了,如果没有别的事就请您先回去吧。”
这就要赶我走了?你女儿早恋了啊喂,你什么表态都没有吗?
我正要说什么,彭琮已经走回房间重重地关上了木门,留下我站在门外发呆。为了化解我的尴尬之情,我对彭雨嘉挤了挤眼,大声说:“既然你爸爸已经知道这件事了,那老师今天的家访就算结束了啊。老师先回去了,明天学校里见。”
彭雨嘉热情地说:“老师慢走,老师再见!”声音要多甜美有多甜美,只是面上的表情依旧很冷淡,把我送出门的时候还对我做了个鬼脸,然后竖了个中指。
我擦,小丫头有种你出来,我打不死你。
临走时彭雨嘉小声地对我说了句:“短信联系。”
我点点头,走出黑暗狭窄的楼梯,回想起刚才的场景,总觉得有些不对劲。首先是彭琮身上的气味,虽然穿着厚厚的外衣,但依然能闻到刺鼻的香水味。除此之外,还有一股淡淡的臭味,像是肉质腐烂的味道,臭味很淡,普通人几乎闻不到。
更让让我心里发凉的是他的眼神,灰沉沉的好像少了一丝生气,我从来没见过一个人类的眼睛是这样的。
僵尸?僵尸都有大舌头,说话不会这么清晰。吸血鬼?也不会,吸血鬼多有洁癖,怎么可能容忍自己身上有臭味。恶灵附身?被狼人咬了?还是单纯的精神病患?
俗话说书到用时方恨少,我终于后悔在驱魔人学校念书时的魔物课上没有好好听讲了。但我能确定的是,彭雨嘉的父亲彭琮确实有些不对劲,从他身上我能感觉一种不像是正常人类的气息。
走到小区的门口,保安跟我打招呼:“家访这么快就结束了?”
我想起刚才进门的时候,彭雨嘉对这个五十多岁的老保安说:这是我的老师,他来我家做家访的。于是我堆起满脸笑容走上去和他攀谈:“是啊,随便聊了几句就出来了。”
保安脸上的笑容很古怪:“她爸爸挺不好相处的吧?”
我敏锐地察觉到保安话中有话,赶紧问:“她爸爸,平时人缘不好?”
“唉,也不是。”保安叹了口气。
“怎么?”
“唉,那个小女孩挺可怜的,听说刚出生的时候她妈就难产走了。”保安唏嘘不已:“彭琮一个人把女儿养这么大,真的挺不容易的。”
“您来这儿多久了?”我问他。
“十五年了吧,一直在这儿。”保安叹着气说:“小雨嘉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了。”
“哦,她爸这人平时咋样?”
保安斜着眼一边回忆一边说:“彭琮啊,人挺好的,结婚时候还给我送了喜糖。后来他老婆去世了,人有点低沉,不过后来也就好了,跟大家见面都说说笑笑的,偶尔还跟我喝喝酒。就是三年前出了个事儿,之后就变得怪怪的了。”
“三年前?”
“恩。彭琮原来跟我一样,在外面的厂子里做保安,收入不高,钱都花在女儿身上了,自己也没啥爱好,就是喜欢喝点酒。不过他心脏不太好,三年前有天晚上,他女儿哭着从楼上跑下来找我,说他爸爸心脏不舒服,躺在地上晕过去了。”
保安继续说:“我赶紧打了120,然后拿着手电筒去他家。走进家门你猜怎么着?彭琮居然不见了!”
“不见了?”
“是啊,120来了以后到处都找不到人,后来警察也来了,四处都找不到彭琮的踪影。没想到过了两个小时,他自己又出现了,说刚才女儿出去以后他就醒了,自己到外面买了点药吃。”
“这哪里奇怪了?”
“当然奇怪啊。”保安说:“小区只有一个门,我一直在门口守着,一直也没见到有人出去。而且从那天以后,彭琮就变得特别怪,白天从来不出门,只有晚上偶尔会出去,而且也不知道他做什么工作,他好像突然就变得有钱了,给女儿买了平板电脑新衣服什么的。”
保安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彭雨嘉身上的衣服都是价格不菲的名牌,他们住的房子虽然老旧,但彭雨嘉的书桌上竟然摆着好几样最新款的电子产品,一个做保安的,可能有这样的收入吗?
彭雨嘉的父亲,确实不太对劲。改天,我有必要来好好查一查,不能让可爱的小萝莉......哦不,不能让那个可恶的小太妹遇到什么危险。
我一边想着一边往回走。走过一个小巷子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肚子饿得开始打鸣。我加快了脚步,想着回家后可以美美的饱餐一顿。
是吃红烧牛肉呢,还是吃香菇炖鸡呢,还是吃鲜虾鱼板呢?
这么多种的方便面,口味好难选择啊!
还有火腿肠,玉米的鸡肉的猪肉的辣味的,我的天,天秤座表示要疯了好吗!
忽然,背后感觉到一丝寒意,接着我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
“不要再去查我的事情了,否则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我刚想回头,脑部受到重重一击,接着两眼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伸手摸摸后脑,被敲出了一个大包,一碰就疼得厉害。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回忆刚才那个男人的声音。
是彭琮,没有错。
他果然发现了我在查他的底细,有可能我在和保安聊天的时候,他就透过窗户在观察我了。而他刚才的所作所为,更加证明了他有秘密,而且是不能让我查到的秘密。
如果被恐吓就放弃,那他也太瞧不起驱魔人了。而且彭雨嘉这个小姑娘现在很可能处在危险之中,我必须要把她爸爸的秘密查清楚。
所以我决定!现在!
回家吃碗方便面先。
整理一下装备。身上穿的黑色马甲是特制的驱魔人服,防火防电防子弹。手腕上戴的表是灵体感应器,可以检测到附近10米范围内的恶灵。腰间别一把银合金制的伸缩军刀,可以对大多数魔物造成不可愈合的伤害。
第二天早晨,估算着彭雨嘉已经出门上学的时间,我带着她给我配好的钥匙再一次来到了她家。
毫无声息地用钥匙打开门走进客厅,看见彭琮房间的木门依然紧闭。我把耳朵凑在门边仔细听了一会,里面很安静,什么声音也没有。
于是我把银刀握在左手,右手轻轻地推开了门。木门被推开的一瞬间,一阵冷风伴随着一股香水和腐臭混合着的浓烈气味扑面而来,我掩着鼻子往后退了一步。
木门被推开了,狭小的房间豁然出现在我面前。里面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还有一台空调正在努力地制造冷气,除此之外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怎么会这样?
我正纳闷,心里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然后背后传来一阵寒意,就和昨天我被袭击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我大惊失色的往左边一闪,一根棒球棒正好挥了下来,带着一股劲风从我的右手臂旁划过。当我举起银刀转身,看见彭琮正双手举着一根金属棒球棒,满脸凶恶地看着我。
“该死的驱魔人,你怎么又来了?”彭琮怒吼一声,挥舞着球棒又砸向我。
他知道我是驱魔人?
我一边努力躲避他手中挥舞的棒球棒,一边寻找反击的机会。终于,他的攻击露出了一个空隙,我手中的银刀用力地刺出,刺在他右手手腕上。
球棒掉落在地,银刀也在他的手臂上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露出深红色的血肉。可是没有一滴鲜血流出来。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彭琮面无表情地两只手伸到脑袋后面用力扒开,他的五官开始扭曲抖动,变得像是一张皮。
不是像,就是一张皮,原本真人一般的脸变成了一张皮耸拉在他的脖子下面,至于脖子上面的部分......
为了避免大家反感,我决定不用言语去形容他的脑袋变成了什么样。
但我决定这个月都吃素。
与此同时,我的脑海中有道灵光一闪,想起了一个名词。
“画皮!”我惊呼出声:“你是一个画皮!”
《聊斋志异》里有关于画皮的故事,说的是一个青面獠牙的恶鬼披上人皮迷惑男子。传说并非子虚乌有,现实世界里画皮是真实存在的,而且极为稀少,但并不是恶鬼披上人皮所扮。
古代中国的民间流传着一种秘法,可以让人永生不死,但代价是变成没有外皮只有血肉模糊的人形,只能靠剥去别人的皮囊套在身上装作普通人。但时间久了皮囊会坏,画皮又得重新找一个人皮披上。久而久之,画皮虽然能够永生,却只能不断地变换身份在人类社会里生存。
这种所谓秘法,其实更像是一种恶毒的诅咒。而所谓画皮,就是被诅咒了的普通人类。
“雨嘉的父亲是不是被你杀了?你扮成雨嘉的父亲到底为了什么?”我握紧了手中的银刀,随时准备上前和这个画皮殊死一搏。
“我什么也没做,我只是想让雨嘉好好的生活!为什么你们这些驱魔人一定要来打扰我们父女的生活?”画皮血肉模糊的脸激烈地扭曲着。妈呀,我一个月都不想吃肉了。
“什么也没做?”我一边冷笑着一边伸手摸向口袋里的手机,只要按下一个紧急按键,就会联络到最近的驱魔人总部,很快就会有别的驱魔人来支援我,到时候这个画皮死定了。
“什么也没做,那你身上披的是谁的皮?”我的手指就要碰到那个按键了。
画皮喘着粗气说:“我没有杀她的父亲,她父亲是心脏病去世的......我扮成她父亲只是......我只是怕她难过......”
“呸。”我狠狠地唾了一口:“谁信啊。”
“我......我......我是她祖宗!”画皮急了,声音变得有点沙哑。
“我还是你祖宗呢!”
“我真的是她祖宗!”
“我是你大爷!”
“你怎么骂人?”
“我就骂你了怎么滴,不要脸。”
“你说谁不要脸?”
“就说你不要脸,你自己去照照镜子!”
“你你你你才不要脸......你非法入侵民宅。”
“呸,你又不是人。”
......
我和画皮对骂了整整十分钟,直到我们两都嗓子干哑到说不出话了,站在原地穿着粗气。
我的手指还放在那个按键上没有按下去。
画皮忽然又开口了。
“雨嘉是我的后代。”画皮说:“还有彭琮也是。我真的是他们的祖宗。”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手指从按键上离开了,有种直觉告诉我,我想听画皮说完他的故事。
画皮用嘶哑的声音告诉我,他本名叫彭生,出生在距今一百多年前的晚清。
那年妻子怀孕在家,而他打包行囊上京赶考,没想到半路遇到盗匪,财物被洗劫一空,背上还被砍了一刀。身受重伤的他挣扎着爬起来,走了不知道多久,终于见到一间小草屋。
屋里只住着一个老婆婆,见他受伤这么重,给他包扎上药,还把家里唯一一只母鸡杀了为他炖汤。可是他一个书生身子弱,中刀后一路走来又中了风寒,没撑多久身体就不行了。眼见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彭生对婆婆感叹,可惜自己此生还没见到未出世的孩子一面。
婆婆叹了口气问他:“我若有办法能让你长生不死,但代价是你终生不能以真面目示人,而且要忍受极大的痛苦,你可愿意?”
彭生笑笑:“若能不死,哪还在乎这一副皮囊?”
老婆婆告诉他,自己族里有一种秘法,可以将人变成画皮。当晚,婆婆让彭生吃下一粒乌黑的药丸,半刻后用一把小刀剥去彭生身上的人皮,然后把人皮烧成灰洒在彭生的躯体上。彭生剧痛地惨呼出声,然而在药丸的作用下,他竟是没有死,只是两眼一黑疼晕了过去。
等到醒来已经过了许多日,老婆婆早已不见了。他从镜子里看见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模样,无奈地抱头痛哭。
夜晚,他偷偷跑进临近村子的墓地,从一具刚下葬的尸体上剥走一副人皮套在身上,一路往家的方向走。
人皮不能长久,尤其是夏天往往两三个月就会散发出臭味,他只有不断地去寻找尸体给自己套新的皮囊。等自己回到镇子里,终于远远见到了妻子和出生不久的女儿,可是碍于自己现在容貌已变,不能和妻子相认。于是他隐姓埋名在附近住了下来,每天偷偷地看着自己的妻女。
妻子随着时间渐渐变老,女儿也长大嫁人,生下了一个又白又胖的小子。后来妻子因病去世,他在妻子坟头痛苦不已,却无意间撞见了前来拜祭的女儿。
女儿抱着孙子,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你是谁?”
彭生这些年来换过许多模样,女儿当然不知道有许多张她曾见过的脸居然是一个人,更不知道彭生是他的父亲。
后来中国从清末进入民国,经历了战争与和平的交替。彭生一直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默默地观望和守护着自己的后人。一百多年的时光过去,彭家到了彭琮这一代只剩下他和女儿两人。活了一百多年的彭生手头有笔不小的积蓄,便在彭琮家的对面买了房,装作是租客住在这里。
三年前的一个晚上,他忽然听见彭雨嘉哭着跑下楼梯的声音。彭生推开虚掩的房门,看见自己的后代彭琮心脏病发作正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早已经没有心跳了。
他看着后代的尸体发呆,心想:当爹的能怎么这么不负责任,你就这么走了,留下你女儿一个人怎么办?
彭生一狠心,把彭琮的尸体背回了自己的房间,制成了一张人皮,套在自己身上,然后装作没事一样的又出现在大家面前。
彭雨嘉并不知道,从那一刻开始,她的爸爸,其实是她的爸爸的爸爸的妈妈的妈妈的......爸爸。
然而彭生知道,人皮不能保持太久,终究是会坏的。所以从此以后他白天很少出门,把自己关在冷气房间里,还买各种高档护肤品抹在皮肤上。可惜维持了三年,这张皮终于开始腐坏了。
他还去殡仪馆里偷了一具跟彭琮年纪容貌有点相近的尸体制成人皮备用。可是女儿毕竟天天见面,真的能瞒过女儿吗?
苦恼的他整日躲在房间里,就连晚上也不敢出门,和女儿相见时一定要浑身洒满香水掩盖臭味,没想到反而被女儿察觉出了异常。
彭琮,哦不,是彭生对我说,整个故事就是这样了。
彭生问:“你要抓我的话,能不能晚一些,让我把这件事处理还,好歹给雨嘉找个养父母。”
我说:“抓你大爷。”
彭生说:“我大爷一百多年前就没了。不对,你干嘛骂人?”
我对彭生说,你真是个傻逼。
彭生把皮套回脑袋上一脸错愕地看着我:“为什么我又骂我?”
我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
“你知道有个国家叫韩国吗?”说完这句话我转身就走,只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
走出小区的时候,保安热情地和我打招呼:“白老师,又来家访啊?”
我赶紧点头:“是啊是啊,刚家访结束,成果不错,我很满意。”
没走几步,手机传来短信声。
我拿出手机一看,是彭雨嘉给我发的短信。
“我爸爸是不是被妖怪附身了?你帮我把妖怪赶走了吗?”后面还有一个么么哒的表情。
我在阳光下站了会,给彭雨嘉回了一条短信。
“你爸爸只是感冒身体不太舒服。小小年纪的不要胡思乱想,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明白吗?”
彭雨嘉回复我一个竖中指的表情:凸= =凸。
我笑了笑收起手机继续向前走。
肚子好饿啊,忽然好想吃肉。
吃肉......
肉......
算了我还是吃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