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
改变
妈妈有一段时间没从浦东过来看宝宝了,实在想得不得了。虽然我们住得只有一江之隔,但因为妈妈要照顾还在工作的爸爸和正在读小学五年级的外孙女,过来一次很不容易。一进门儿子就扑上去,不停地喊奶奶,妈妈早已眼泪满眶。也难怪,三岁的儿子长得可爱,肉呼呼,加上甜甜的嘴巴,奶奶如何能够抵挡。
宝宝拉着奶奶的手,几乎把所有的玩具都展现一遍,一会是他的托马斯,一会是他的恐龙。他津津有味地介绍着他的恐龙宝贝,一会是窃蛋龙,一会是霸王龙, 妈妈费劲地跟着重复这些拗口的名字。如果前面还能勉强应付,可到了简单的飞龙,妈妈怎么也不能和宝宝说的一样。
“奶奶,这个是飞龙”
“哦,灰龙”
“不是灰龙, 是飞——龙”
“灰龙”妈妈认真而坚毅地说。
“不是灰龙,是飞——龙。”宝宝有点着急了,一点没有给奶奶面子的意思。
“灰——龙。”妈妈彻底慌了神,急切而无辜。
我们一家来自安徽寿县,在这个方言区,祖辈们说的是中原官话,我们一直不能区分h和f,但我们都清楚地知道对方要说什么。想想能理解对方可能主要是根据上下文的语境了,比如,拿着一个红色玩具恐龙,你和对方说‘灰龙,’对方肯定明白你的意思是“这龙可以‘飞’了。”
上大学第一个学期,指导员让我在课堂上读五一放假通知。我自信满满地走上讲台,可是当我读到‘回家要注意交通安全时’,全班同学哄堂大笑,我一时错愕,竟不知怎么了。当其中一个同学高声喊道 “是‘回——家’ 不是‘肥——家’”,我才明白过来。我不知道当时脸红成什么样子,但我知道那一刻自尊心散落地到处都是,要知道我那时可是刚刚选上的新班长。
五一假期回到家里,和爸妈聊天时,我特意揪住他们的h, f不放,拼命纠正他们。一开始他们没怎么理我,一边一个劲地答应,一边习惯地发着h, f。我憋红着脸一定要他们改正的时候,看到妈妈低下头,一边不声不响地嚼着饭,一边给我夹菜,嘴里开始费劲地说 “儿子会——家,妈妈开心。”
“飞——龙,”坐在一旁的爸爸,一边抚摸着宝宝的头,一边责备妈妈怎么这么笨。妈妈强装笑颜,“奶奶改, 灰——飞——龙。”
我朝着宝宝做了“嘘”的手势。看着妈妈涨红的脸和满头银发,我拉过儿子,一起紧紧拥抱她。
吃完晚饭,因为爸爸第二天还要做事,晚上他们执意要走,看着他们背影:36年过去了,从儿子到孙子,妈妈一边说着我想都不用想就能明白的h和f,也一边用双手给我们创造着再也不会‘飞——家’的机会。我好想替自己,替儿子说一声,“妈妈你辛苦了”,“奶奶你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