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难道没发现无穷无尽的灯光之下,影子都隐匿了,更不用说我们哪里有时间瞥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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庸碌的生活中,我们往往会忽视自己的影子,仿佛它从未存在过,因为它太缺乏存在感,而它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沉默,所有的影子都是安静的,就像一个蹑手蹑脚的仆人。贡布里希作为赫赫有名的艺术史家,并不在乎真理与艺术之间的勾连,他只是像当年撰写《艺术的故事》一样循循善诱地劝说各位读者按照“影子”这一视角重新地来观看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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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幅绘画中的信息量是巨大的,看什么不看什么往往因人而异,观看卡拉瓦乔的《以马忤斯的晚餐》时,我们会看到耶稣的手势,人物的神态和衣着的色彩,但我们也会自然而然地忽略掉人物背后的阴影以及手的投影。但是非常奇特的事情在于,贡布里希在《阴影》这本书中认为,文艺复兴时期的画家很不喜欢描绘影子,“这些大师中许多人刻意避开在画中添加这样的影子,就好像,他们认为影子是令人不安的、分神的要素,没有影子作品会更加连贯、和谐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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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令人匪夷所思却很有意思的,如果说现代人由于习惯了因透视法和明暗法而制造出的立体、逼真的绘画效果,那么对于古典大师而言,这些落在精心绘制的人物形象上的黑色条纹会显得有碍观瞻,会割断人物的形象。换句话说,我们所熟悉的观看影子的方式在文艺复兴的绘画大师那里还是陌生的、新奇的。他们观看阴影的感受也许与我们观看马蒂斯在他夫人肖像上添加的绿色阴影一样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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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的不受待见还不只是体现在可能会影响绘画的审美效果,在哲学的殿堂中,影子几乎是紧缚艺术的诅咒,这诅咒来自于怀特海(Alfred Whitehead)所谓整个西方哲学史都是为其注脚的柏拉图。柏拉图在《理想国》中提出了赫赫有名的“洞喻”,我们生活于现世的普通人就仿佛是手脚被束缚的人,我们目力所及的现实在爱智者看来不过是“理式”(eidos)在墙上的投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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贡布里希在论述了柏拉图这一颇为武断却又不可回避的命题之后却为我们指出了另一个有趣的现象:影子有时候并非离真理最远,到了近代,反而离真理更近。他引证了奥托·范·维恩的《丘比特的影子》,一幅17世纪的作品,画中赤裸着身躯的小孩儿因为左手的箭袋、右肩上的弓还有一双翅膀作为属像(attribute),毫无疑问是爱神丘比特,但是他的影子因为满头的蛇而被看作是美杜莎,因此,这幅寓意图所要表明的正是爱情往往伴随着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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