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 Mar. Poems
03/06/2017 《夜班车》
夜班车去春风吹拂的峡谷,白梨、稠李和晚樱开满山坡,像海浪暗涌,又像飞沫舍身,还像身不由己的这些年,我庆幸这班车还在路上,空荡荡的车厢没有人唱歌,灰蒙蒙的车窗偶尔被街灯照亮,我的手掌贴着我的脸颊,山路蜿蜒,白梨、稠李和晚樱开啊开啊总也不凋谢,多么疲惫,又是多么的伤悲。
03/07/2017 《雷风恒》
火焰里痉挛发黑的纸片,是我的记忆,我真的什么都记不住,不像这面石壁、这些高耸的树、风云生生灭灭的天幕,它们不会放过我,哪怕我已放了眼、放了手、又放了心,赤条条地睡去,却还是被整个世界记住,像囚徒受困于锁链,锁链原来有无穷多的名字:花朵和杯盏,婴儿的啼哭,还有日落时分密林深处的火光。
03/09/2017 《山水蒙》
安娜从没去过山那边,翻过山冈她就变成了诺诺,就像是不该相爱的南橘和北枳。悲伤的诺诺还在生长,旱季里灌木和草丛不分彼此,没人相信云雾擦拭地面会留下湖泊,安娜确实会把诺诺忘掉,如同睡着的字迹做了场白茫茫的梦把秘密还给生活,而被遗忘的诺诺丢掉了身体只剩影子,她是被打碎的诺言,和被惊醒的安眠。
03/11/2017 《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
漆黑的电影院里,你来了,坐到我身旁,并没有带来什么好消息,或是坏消息,这些年的变迁从身后投射在银幕上,看啊,那些沿着河流奔跑的人,他们越跑越慢,怎么都抹不掉落在脸上的、蛛网般的树影,看啊,那些堆积在路上的螺丝、铁圈和睡觉的人,我也快要睡着了,我也没什么话可说,电影太漫长,看起来太累,我们静静地坐着就好,散场后各自离开就好。
03/16/2017《余者损》
为了不让那些手伸进铁条之间的空隙,我们修栅栏把空地团团围住,在铁条之间竖起与之平行的钢丝,向钢丝之间浇灌半生不熟的石灰,我们索性把那么多挣扎的手都铸成模子,它们想要抓到的是什么,我们不愿放弃的又是什么,这里的完满为栅栏所不能切割,这里的空旷震耳欲聋,这里藏着万物膨胀后的归零。
03/19/2017《音希声》
我的水龙头总也拧不紧,如果外面不在下雨,你明白的,雨总会停,水龙头却总也拧不紧,无论我是醒或是在睡,时间本没有声音,雨或雪都不穿鞋,但我需要提醒,少年正老去,无论他是否操练欲言又止,是否与死者隔着天水,荒废了时间不要紧,告诉我什么才不是荒废,你过来吧,像水龙头垂下水滴那样,像雨悉数回到土里那样,告诉我啊。
03/24/2017《旧货铺》
旧货铺偶尔才开张,更糟的是,我们不知道它躲在哪里或何时显现,我想要好好招待你,你走进我的世界,像黑暗注入巨大的空白,我们却无法对话,日月星辰被拿走了,被给予的法则又被收回,我们去旧货铺吧,去翻检时光的鳞甲和命运的纹理,记得吗,那些点着灯的无主之舟,那些我们唱过的歌,都没有词却长满了刺。
03/24/2017《曙光的宽恕》
再没什么可以给你,请你原谅,请你偏离我曾经指出的方向,学鳟鱼遵循河流,像孤雁回归鸟群,跟随临阵脱逃的士兵消失于众生。从未说出口的言语最为悠长,敞开后又关闭的门以绿蔓为眉目,如果你转过身去,背后的碑铭早已刻定如同奔马落入未来,如果你逼近,我是说如果我继续走向你,世间的困顿将更为竭力地呼啸,学沸水喷出白气,像睡眠净化成死,跟随贪婪的徒劳再无形迹,却已得道。
03/27/2017《火水未济》
为什么是安娜和诺诺,而不是娜娜和妮诺,或是孔雀看守的苹果园和吃蒲公英的蜜獾,抑或是世间最美的倒影和最幸福的尸体,再或是叛乱者在水井旁高歌而炮火飞越雪中羊群,因为安娜说出的话都有形状从矿脉到星系,因为诺诺吃掉的记忆再也不会被反刍,安娜和诺诺是偶然和错误和交织后只能分离的手,她们跳着舞请求彼此原谅。
03/29/2017《你还记得吗,我们回去吧》
我急于离开,我已经打探了码头、车站和机场的方向,这里,河边的宴席绵延,荤腥是冷的而排泄物上飘落着火红的夹竹桃,如果我扛着你躲进矮墙后的院落,相信我,我脱光衣裳只因它们浸染了这里的声色和气息,你听见邻人正争吵而热锅里的油正沸腾,你听不见的哭声是我看不见的蠕虫,它们吃掉我并急于离开。
03/30/3017《雨声渐悄,她离开了伞...》
漫长的告别也许就要终结,也许早已过去,听啊,拍打着帆布伞面的雨点像许多人的名字,良与恶,远或近,慢慢地都寂静了。该还的债都还了吧,新鲜的孽别再去造,看啊,头顶的天空也许并不比伞面宽广,但天外的天外都飘摇着怎样的花蕊和鸟翼,还记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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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的时候手掌正好托着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