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和灯影
狂奔完半小时的贤者时间里,湿透的衬衫在三月的晚风里很快平静下来。据说两天后有一场雪,那些二月末刚刚和冬天告过的别,大约又要猝不及防地再来一次。
经过烂缦胡同的时候,我瞥见昏暗的四合院里有个男人穿着二指背心。再往前的公厕前走出一个眯着眼、穿着一套大红色秋衣的女人,路边像极了民居门口朋克地写着“面馆”二字,而摩拜单车解锁的瞬间,“注意别减肥太多喔”的英文里有一个错别字。
本打算骑车绕过教子胡同去牛街看看,夜半的风又吹得我半途而废,遂在下一个路口回头。我在单元楼下的台阶上刚一坐下,背后的空调挂机就吹起风来。网易云推了一首好听的、又抑或只是投我所好的歌。在那首歌的下面有这样一句话:
“你很漂亮 而我要回家”
对爱情的、生活的、所有无病呻吟的抑郁在这样和煦的夜里显得无关紧要。孤独是人类永恒的话题和心情,然而此刻我并不孤独,甚至不用与自己对话也显得平和。
我梦到母亲和我一起去新学校报道,而她也是二三十岁的样子:茶色墨镜,烫卷了的短发,花衬衫,而空气也泛出老照片的滤镜。在举债近百万元赴美读书的这几个月里,我似乎仍然对此没有概念——在早已认识到阶级差距不可逾越的这几年中,我始终活在一种勉强调和的捉襟见肘里:我似乎预知自己将会有能力养活自己并活得潇洒,却不知这件事的代价如何。对于无法量化的变量我终于还是放弃了,仰头喝下一些酒,继续活在云里雾里的迷醉里。
我时常想起你来自我催眠,一个吻可以一场午睡,而现在要漫长激烈的做爱才能入眠。你在半梦半醒间捧着我的脸颊注目,我必须在黑暗的楼道里专心驻足才能演完这场戏。任何与幻想稍有差池的现实都一文不值,尽管你我都竭力,我仍然疲于奔命。
你是酒池肉林时的一颗牙齿。你是文学、诗歌、报纸等为了虚荣而缩短等待的一切载体和贫瘠现实之间的困顿沟渠。你在40岁的迟钝里偶尔还原20岁的童真,而我站在深渊边缘,流下一些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