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或者有正轨罢

刚刚在抄鲁迅写给许广平的信,《两地书》的第一篇回信。抄到最后,发现落款是“三月十一日”,我打了个激灵——今天也是3月11日。
我不是照着书抄的,所以只能看到月日而看不到年份,正好现在在图书馆,灵机一动跑下楼去。我当然知道图书馆的鲁迅全集放在那里。跪在地上翻出来——1925年。现在是2017年,将近百年。我于是终于感到自己是受惠顾的。
早上朋友圈里有同学发了一个长文推送,略略总结了下这么些年来的经历和心路历程。这同学,姑且叫Y吧,算是大家眼里的“人生赢家”——在学校做干部,在外各种实习和活动,成天像一匹飞奔的马一样不停奔跑,有各种渠道,人脉广布,有一个清华男友,跑遍北京各大咖啡馆、高级餐厅还有美术馆和博物馆,现在离自己的梦想越来越近——在如今大家普遍的抬头一脸朦胧的常态里,Y的形象和未来都再清晰不过。
对这种人我一向是敬而远之的。从小就是。以前暗暗地觉得自己是酸葡萄心理,别人做到了自己想做的样子,自己却做不到。现在觉得每个人都是不同的,物以类聚。既然听到的是不同的鼓点,靠近了也是鸡同鸭讲。
那么,我听到的鼓点是什么呢?我总是要跨过千山万水才能到一个近在咫尺的地方。跨过千山万水是要时间的,在一个什么都是相对的世界里,想要绝对地“有时间”是不可能的。
这就是我总是很焦虑,很苦闷的由头。
但苦闷和焦虑就不正常不可以了吗。很多人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是沉痛之言,说来倒也轻巧。但屠刀竟是这么容易放下的吗?物理课说,在有重力和没重力的世界里,不变的是惯性。什么东西拿着习惯了,不会有放下的意识。
鲁迅说:“苦痛是总与人生联带的,但总有离开的时候,就是当睡熟之际。” 要忘却和麻痹,睡和酒的本事我又是没有的。唉,清醒不到点子上真是一件麻烦事。我与先生倒是患了同样的病——我们都知道,“苦茶加糖,其苦之量如故,只是聊胜于无糖。”
一九二五年三月十一日,鲁迅先生在信的末尾写到,“人生或者有正轨的罢,但我不知道。” 2017年3月11日,日记的末尾,我再写一遍吧。
人生或者有正轨的罢,但我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