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将天涯【中篇武侠】3-4
三 (一) “柳肆,你看那上面的花,有好多!”轻快地语调明媚地神采,令人不由得愉悦起来。“你想要?简单。”柳肆说着就要动身而上。 “哎,别,还是让他们呆在那,若是摘下来只能放在瓶子里,好无趣,我都替她们闷得紧!” 柳肆闻言,一脸认同道:“不错,的确闷得紧。” 少女忽然皱眉:“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打算上去?” 柳肆挑眉,狡黠道:“你可是比我还怕闷的人。” 少女逡巡四周,搬来块石头放在一处树下,柳肆正要询问,只听她道:“好!那我们就打赌,看谁先动, 现在就开始!”说罢,便一动不动静坐在那里。 柳肆一怔开口欲言,可看到那双暗藏黠光的眼睛,心中一动,到口的话又止住,也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少女眼中掠过失望,可看着站着地柳肆,又很快恢复过来,带着得逞的笑意笑吟吟地望着他。而柳肆眼 中盛着成竹在胸的自信。 两个时辰,少女脸上的笑意早已消失,带着嗔娇和恼意看向柳肆,可柳肆却装作站定入神,瞧不见得样子。 “不玩了!一点意思都没有!”少女忽然恼怒地站起来,由于坐地太久一时站不稳,脚下踉跄。 柳肆的手刚一碰到她,就觉得背上一沉,只听一个带着得意得笑声道:“我们刚才忘了约定赌注,所以这次的打赌不算,我累了,要歇一歇,走吧!” 柳肆眼珠一转道:“好,这次不算。我饿了,抓鱼去。” “这边!这边这边!不是!” “哎,那,快看!都在那儿呢!”背上的人直起身子,来回摆动手臂指挥着抓鱼的人。 “溱弗,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柳肆看着空空的双手,颇为无奈。 “跑了!鱼跑了!”溱弗根本没有在意柳肆的话,一心都在那些游走地鱼身上。 柳肆轻出口气,向着溱弗指得地方捉去。不料,脚下一滑,整个人跌进水里,连带着身上的溱弗也一起摔了下去。 虽是夏日,但山间幽涼,溪水还是激得溱弗一个激灵,摸干脸上的水,却不见柳肆。 溱弗脸上露出痛色,压着声道:“柳肆快出来,我的脚扭伤了,好痛。”话音刚落,只见离她不远处冒出一个人来,手中还抓着两条硕大的青鱼。 柳肆已顾不得鱼,一松手,两条大鱼便扑腾掉进水里,一摆尾,便不见了。溱弗亮起的眼睛露出不舍,可见柳肆已到了身边,她垂下眼睑,弯腰扶住脚踝。 “严重吗?”柳肆说着,便一把抱起溱弗,查看伤势。 “很严重!那么大的鱼都没了,很严重!”溱弗嘟着嘴,委屈道。 柳肆一愣,继而明白自己受了骗,可听到溱弗的话,有些哭笑不得道:“这可是你自己造成的。” “可是你先故意摔倒的!”溱弗理直气壮。 柳肆结舌,只好背起少女再去抓鱼,已浑身湿透的溱弗少了分顾忌,索性下水自己动手抓起来。 柳肆刚踏入柳木堡的地界,便被人带到父亲那里,柳青松看着浑身湿漉漉的柳肆,本就不好的面色又几分:“你还知道回来。” 柳肆垂目不语。 “你近来是越来越放肆了!你名肆,可不是让你放肆!”柳青松看着不答话的儿子,只觉得怒气更胜! 柳青松本应有四个儿子,但接连两个未足月便夭折,便给柳肆取名为肆,一来是念想那两个孩子,二来是聚人气保平安。柳青松对这个小儿子格外上心,父子两人到无话可说的地步却是他不曾想到。 “你的浪荡胡闹我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不但不知收敛,反而越发过分,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结交!不成体统!柳木堡的声誉早晚要毁在你手上!”柳青松平息下怒半天道:“近几日堡内有贵客要来,你跟着你大哥,不准给我再出一点乱子!” “是。”柳肆的回答微不可闻。 柳青松看着眼前的柳肆,怒气过后是深深的无力,叹口气道:“去吧。” 柳肆有些僵硬地转身,只留下地上的一滩水渍证明他曾在此。刚出门,他便看见不远处站着地柳垣。 “大哥。”柳肆迟疑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恩。”柳垣应了一声,带着不可察觉的疏离,他接着道:“明日辰时到东篱亭见我,我告诉你你需要做什么。” “大哥,我……”柳肆看着神情淡漠的柳垣,欲言又止。 “你是柳肆,柳木堡的二公子,时刻记着这一点。”柳垣不欲多说,转身离去。曲折回廊的掩映下,只剩柳肆一人落寞的身影。 柳肆开始想起那才刚分开的身影,“溱弗……”像是思念,又像是叹息。 东篱亭在柳垣住的院落内,院内种着四季花草,使得院子终年草木繁荣,幽静秀丽。柳肆到时柳垣正在修剪草木的枝条,他并未停下动作道:“他们后日到,届时你只需和我一起前去迎接即可。” “就这样?” “就这样。”柳垣顿了一下道:“别的你也不会做。” 柳肆心头冒出些刺痛,可看着柳垣背影,那丝刺痛很快消失,只剩下又酸又涩的歉意。“大哥……谢谢你。”柳肆清楚,柳垣为他承担了太多。 柳垣皱眉,他刚剪错了枝条。 “你知道自己一直错在哪里吗?”柳垣停下动作,望着已修剪好的草木道。“你看这些枝杈,既不美观 又阻挡了道路,所以就要修剪掉,这样才能使整体看起来既整齐又层次分明,被留下的也能得到更多养分,长得更好。” “我倒觉得他们长在山中更合适,怎么长,如何长全凭环境、天性,不用受到约外力的干扰。” “是,环境,它们如今就在我这院中,这就是它们的环境。” “可它们并非天生就在这里。” “就算它们生长于林,也不可能全按自己的意志生长,始终要受到限制。就算它们不出现在我院中,也可能会出现在别人院中。 “我不是它们。” “那你就比它们更没选择。它们也许还有机会在幽谷自开自败,但你不行,没有人可以。” “没有么,那就自己开辟一处。” 柳垣冷笑:“活在这个世上,就要受到外界的约束,与生俱来,无可避免。” “你所谓的约束是什么?守那些规矩,那些愚弄世人的虚言?但凡有一点不遵循、不同于世人表面表象的一切,就是不受约束,就是错吗?”柳肆不觉抬高音量。 柳垣已失去耐性,脸色难看道:“对!就是错!你唯一的错就是妄图做你自己!即便我认同你,那天下人呢?” 柳肆愣住,而后露出一个难以形容、甚至带着几分笑意的神色道:“原来是这样,做自己是错。” “对,是错的,自己是错的……”柳垣喃喃而言,不知在说给谁听。 (三) “溱弗,我错了吗……”柳肆躺在地上,侧过头望着与他朝相反方向躺着得溱弗,目光正落在她优美光洁的下颌上。 溱弗朝柳肆又靠近些,几乎要将头埋入他的颈间中。 “我错了吗,溱弗。”柳肆抚着溱弗柔软的发丝,如同自言自语。 “我不知道……”肩窝处传来溱弗低柔的声音。“生来本就是苦,是否出生都不是自己所能选择,何况之后呢……当人一生下来,上天便给他们都安排好了该走的道路。” “是么,那你的路是什么,我的又是什么。”阳光有些刺目,晒得人生出些晕眩,恍然中,模糊了周围的一切,似真似幻。 “溱弗,我们离开。”柳肆突然说道,却又立刻失了尾音,沉默下来。 溱弗轻笑出声:“你看,连你自己都不敢肯定。” 柳肆脸上一闪而过无人看见的狼狈。 “走不掉的,你永远无法改变你是柳肆,是柳木堡二公子的事实,正如我永远不能有与你匹配的身份一样。”溱弗说得随意,却让人感到揪心,为她心疼,柳肆抱着她的手紧了紧。 “不,一定可以。”柳肆的话坚定而有力,让心就那样忽然安定下来。 “不按原本的路走,是要付出代价的。” “凡事皆有代价。” “可你想要的是你不该要的,那代价也许不是你能承受。”叹息般的声音,包含着太多情感,反而听不出任何。 “除非是你,没有别的。” “我么,阿肆…不……”那本就轻柔的声音更加缥缈,听不清的话语已消融在这阳光中。 “溱弗!溱弗!”柳肆奔跑着,叫喊着,追逐着他渐渐远去的生命。 “溱弗!”他高喊狂吼,似是要将胸腔的热血都倾泻出来。“溱弗!溱弗”不知疲倦,不畏时间的寻找。 “够了!”看着逐渐陷入狂乱且毫无停止征兆的柳肆,柳垣终于忍不住出声喝止,他已跟在他身后良久,柳肆根本毫无察觉,此时此刻的他,哪怕站在他面前,他也不会发现。 “够了!”柳垣的话毫无作用。看着嘶吼不止,狼狈不堪如同着魔一般的柳肆,柳垣怒火中烧,一把将 柳肆甩在地上,迅速拔剑指着他的胸口。 “这是最后一次,再有下次我就亲手了结了你,也好过让你丢人现眼!” 柳肆呆坐在地上,忽然大笑起来,笑得快要喘不过气道:“不用等下次,就现在。” 柳垣握着剑的手微澶了下,像是在竭力隐忍。二人这般对持少时,柳垣放下手中的剑,居高临下的 看着柳肆道:“我不会杀你,你不配,你是懦夫。” 柳肆神色一僵。 “你真的喜欢那个女子吗?还是你只是想要反抗,而她正好成了你所能找到的反抗的一条捷径。她不过是你想象出的,你所想要的样子,是你将自己的渴望投射在她身上,再麻痹自己前去追寻,你一直连 独自反抗的勇气都没有,只能在这里像个疯子一样乱叫!这还不是懦夫么!” 柳垣盯着柳肆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找的究竟的是她,还是你,你心里最清楚。” 柳肆面色惨白,像是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出,呆呆瘫坐在那里了无生机。 是这样吗?一切只是他的幻想。那溱弗,溱弗是假的吗?是不存在的,只是他的想象?不,不是! 溱弗就是溱弗!她在,一直都在,只是现在不见了,去了哪里,他不清楚,更找不到地方。只是真的如 柳垣所说,他对溱弗,只是把她当成反抗的出路,溱弗所具备的一切,都是他的想当然? 一定不是,他能分得出,那就是真实的溱弗,不是他附加在她身上的。 思此,柳肆忙举目寻去,可柳垣早已不见,四周空寂无人,唯有间歇的几声鸟鸣。柳肆刚扬起的心又沉陷下去,柳垣的话不断在他的耳边重复响起,搅乱他的思绪,让他不能思考,只能一遍遍反复拷问自己。 柳垣的话才是对的,自己只是一直在自欺欺人……柳肆想不出。那一句句话如同铁链,勒得他脑袋生疼,他不禁抱头缩成一团,那蜷起的身体在这空旷之地愈显微小,像是一阵风一场雨都能将他吹散消融。 无月,有星,疏星高悬,入夜风凉,可比这风更凉是他的心,非但凉更冷,冷寂荒芜如同死物。 四 “搜!我看到他向这边跑了!”几人闻言分作鸟兽搜索起来。 柳肆保持着姿势屏息静止。脚步声逐步逼近,再近一步,柳肆都能听到自己如鼓的心跳,他努力平复着心绪,这时,脚步声止住! “你那边如何?”远处传来喊话。 “没有!妈的,臭死了,怎么是个猪圈!”说着捂住口鼻,快速退了回去。 脚步声全部消失,看来人已全部离开,但柳肆不敢大意,又在那猪圈中呆了近半个时辰才出来。此时的 他发髻散乱,全身沾着秽物,面容疲倦又狼狈。走出猪圈,抬头看看昏暗的夜空,露出一个不算笑容的笑容。 自上次在那处妓窝中逃出,柳肆已经历了大大小小十三次追杀,而这十三次追杀,也仅仅是发生在四天内!刚才他逃过了第十四次追杀!这也是继上次在妓窝逃出后最凶险的一次! 上次的女人和这次的人都并非正道中人,柳肆没想到连那些邪门歪道也会掺和进来。想到此,他脑中不由又浮现出那女人死前的那张脸。涂血般的嘴唇,带着疑惑、不可置信圆睁的双目,劣质浓厚的脂粉在她倒下与床板碰撞时,簌簌而落。一切的情景历历在目,连细节都不曾遗忘,盘旋在柳肆脑海,久久不能离去,时不时浮出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总忍不住去想自己死时的样子。 柳肆不敢久留,他将脑中的画面抹去起身欲行。 “你休息好了。”突兀声中走出一人。 柳肆一惊,四肢瞬间冰凉,他没有察觉到有人!而听那人的意思,他已在此等了很久。柳肆没有动,他知道这次已无退路!可他却忘了,自己哪次有退路? 天际微白,鸡鸣声起,二人相互注视静立不动,仿佛天地间只余他们二人。借着微光,柳肆看清了对方,他穿的很鲜艳,浓烈翠绿的长袍,与那扎眼的衣服相比,相貌就太普通了,普通到柳肆觉得只要不看着他,就想不出他长什么样子,即便看着,也无法形容,眼睛鼻子嘴而已。 “你在等,等什么?”绿袍人嘴微动,话却异常清晰有力。 “等你杀我。”柳肆如实答到。 “为什么不跑?” “浪费力气。” 绿袍人眼神微微一变,他忽然笑了:“不错!跑也是白费力气,你倒有自知之明。”他话锋一转,疾言厉色道:“可你不该当我是瞎子!” 柳肆脸上肌肉一抽。 “你当我瞧不出,你是在等,只是不是在等我杀你!而是在等机会,等我一出手,找我破绽的机会!” 柳肆掩不住那被看穿的心乱,一滴汗从额角流下。 “你还不出手?你可知如今我已看出了你的想法,你要还等我出手,绝无活路!”绿袍人透着自信和轻蔑,看柳肆的眼神已然是囊中之物,只是最后再戏耍一番。 见柳肆不为所动,绿袍人既气又奇怪道:“你一定要等我先出手?” “是!” “你没有机会。” “有没有要试试才知。”柳肆已恢复了平静,答得坚定而充满自信。 绿袍人有刹时的怔忪,也就在这短之又短的时刻,柳肆出手!快如雷电,气势磅礴,忘乎所有赌上性命的一击! 只有不惜命,才能住保命! 果然这玉石俱焚的一招让对方有所顾忌。先机已得,再接一招!这一招比上次更加疯狂!柳肆身形暴涨,持剑纵横,喝声震天,宛如天神降世压得的人不敢直视无法动弹。柳肆气势太盛,绿袍人不得不暂避锋芒。 盛势一 过便是机会!不止柳肆会抓机会,对方同样也会,而且柳肆本就是强弩之末,冲力只能维持须臾。 就在此时!气势的顶峰同样也是衰退的开始! “呔!”绿袍人出手快准狠辣,柳肆发招未完,便觉胸口剧痛,“噗”的喷出一口血来,仰面飞出倒地不起! “好小子!差点着了你的道。” 柳肆在地上艰难挣扎,几番想站起却连腿都抬不起。看着兀自挣扎不肯放弃的柳肆,绿袍人惊讶道:“你难道还想再战?” “是!”柳肆含混着,连着血和话一起吐出。 长时间,只有柳肆鞋底不断摩擦地面的声音。 终于,那绿袍人开口:“为什么?你明知不能胜。” “我还不能死!”柳肆跪在地上,喘着粗气,攒力再次起身!他摇摇晃晃歪歪扭扭地站着,随时就要倒下。 “杀人偿命!何况你杀的还是与你无冤无仇,且手无寸铁的女子!” “我没杀她!”这是柳肆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说出这句话。从始至今,他从未替自己辩白过一句,因为 众人看到的就是他、染血的剑和死人。若他是外人,也不会相信人自己,空口无凭,如何让人相信。 每一个人是清醒的,但每一个清醒的人在一起,大多时就是盲目的,没有理智可言。只有闭嘴!只 有逃离!才有机会找出真相,为自己辩白! 可此时,柳肆却忍不住脱口说出。也许是连日的追杀让他的愤懑已达到极致,也许是在这将死之际,无论对方相信与否,都想说出真相,起码这世上有听过真相的人。 柳肆喊出那一句后,已没有力气再开口,也不愿再开口,他摇晃着站着,等待最后时刻的来临。此刻, 他内心是如此的平静,很快就可以摆脱这一切,终日的追杀,无时无刻的生死交替,还有那被他遗 忘的时刻。他很累,累得不愿再坚持一刻。可同时,又是如此不甘,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他想问为什么会如此! 如果,活着得不到答案,那么死后,他一定要知道! “好……” 柳肆摇晃的身体,终于倒下,彻底失去意识前,他听到这样一个字。 香!柳肆皱了皱鼻子,睁开铅块似的双眼,入目的是低矮的房顶。 “呦,你醒啦!看来是没啥事儿了。”一个年纪稍大胖胖的村妇面带喜色走到柳肆身边,上下看着他道。 柳肆四下打量,他不记得这里,可他知道自己没死,那绿袍人呢?刚一动,胸口就一阵疼痛。 “别乱动,大夫说你受了伤,得养着。大兄弟,你说你咋会在俺家猪圈里了,俺去喂猪的时候,可把俺骇了一跳。以为是个死人哩,一探还有气,就让俺当家的把你抬出来,哎呦,你当时身上那个臭的哟,啧啧,烧了三锅水都不够使。” 柳肆没有力气说话,只听得那妇人在一旁絮叨,原来自己已经昏迷了两天。 那妇人忽然停下惊呼道:“哎呦,我的粥!” 柳肆待那妇人走了之后,捂着胸口下床也跟了过去。 “都怨你,你咋也不知道看一下。”灶台传来那妇人埋怨的声音。 “咋怨我了,是你自个忙着说话儿才忘了。也不知你救他图个啥,一看就是个麻烦。” “你咋这么笨了,你没看给他换下来的衣服啊,那可是都是上好的云锦缎,俺平日也就是看看,摸都没摸过一下。穿那样料子的人,家里能差喽,咱们救了他,这谢礼到时能少喽。” 柳肆没有在再听下去,回屋躺在床上。倒不是他多心,而是以他如今的情况,必须要处处谨慎,事事小心。至于那妇人的小心思,他苦笑一下,自己浑身上下除了那身衣服还值些钱,哪里还有银子,在这之前的温饱都是问题,如今也只好硬着头皮装大户,先填饱肚子再说,这让他觉得比被人追杀还难受。 柳肆正想着,心中忽然一咯噔,不及细想,就见那妇人端着东西进来。“大兄弟来喝粥,有些糊了别介意啊。”妇人露出歉意,又道:“俺还给你蒸了蛋,病人得吃点好的才行。” “那你们呢?不吃吗?” “穷人家,哪有那么多蛋。” “是么,能瞧出云锦缎的人,吃不起蛋羹,既如此还是留给你们自己吃吧!”柳肆话音未落,从床上猛地谭腾起来,抓起那妇人端着的蛋羹就向她扔去。 而那原本臃肿的妇人,此刻竟异常灵巧,身子柔软至极,下腰后翻,一脚踢翻蛋羹。柳肆夺门而逃,却被逼回,刚才灶间说话的男子阴沉着脸踏入房门道:“我就说直接捆起来问,你非要这般折腾!” “你不是也同意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拿下他再说!”妇人一脸狠意,接过男子扔来的双剑就是连环几击,而那男子则在旁掠阵,伺机而动! “‘双剑飞花’,二位真是担得起这侠名!”柳肆讥讽。在那妇人使出第一招时,他已瞧出二人来历,这对夫妇在武林名气不低,想不到竟是如此卑鄙之流。 那妇人对柳肆的讥讽毫不在意,冷哼道:“对付你这种武林败类,不用着什么江湖道义!”说话间,招式更显凌厉,若是平时对付她到不成问题,可如今刚经生死,又重伤在身,实在不是对手。 那妇人知道柳肆虚弱,厉声道:“快说!当年魔教留下的东西在哪?” 柳肆闻言一怔,不明白她话的意思。但他心思极快,脱口道:“想要那东西,做梦!” 那妇人见他这般回答,面上反而一喜,心下道:“原来传闻是真的!他真的是魔教余孽,当年魔教留下的秘籍财宝他知道线索!亏得我多个心眼没立刻杀他,不然就亏大了!” 柳肆自是不知她所想,可联想他们前后的话,也推断出个七七八八,当下打定主意。那妇人见他脸色一白,招式也险些出错,虽极力掩饰,可哪逃得过她的眼睛,心中立时更是确定。 “咱们和你无冤无仇,那温府谁死和咱们无关,不如这样,只要你将东西交出,就放你走。”那妇人 商量的语气却不容半点质疑,手上的双剑更是交相挥出。 柳肆已到极限,再这样下去迟早落败,旁边还有一人虎视眈眈,逃走是断无可能。正思付间,屋外突跳入一个人影,绿衣蒙面,朝着那妇人出腿直踢,异变陡生,那妇人未待反应,便受了一脚。在旁掠阵的男子飞身扑上,但见前方金光一闪,无数金色粉末扑面而来,他一惊双剑极旋护在面前,同时坠地后撤,在抬眼,哪里还有那蒙面人和柳肆的影子。 柳肆初以为是之前的绿袍人,可那人一出手,便道不是。蒙面人拉着他极速前进,路线曲折,不多时,两人已奔出二三十里。 柳肆心中一直警惕,但见那人并无异常举动,稍稍安心,正要开口,却听得一阵刺耳尖细的笑声, 正是眼前这个蒙面人发出。 “你不用怕,怕也没用。”绿衣人说着又怪笑起来,那音色真是说不出的难受。 “你是不是在想我是谁,我为什么要救你?你放心好了,不用想着怎报答我,我从不救人,只杀人!” 柳肆目光幽深,他已做好准备,随时出手。 “我要是你,就不会想着再出手,你为什么不看看你的手。”绿衣人笑嘻嘻道。 绿色,柳肆的手已变成绿色! “不用怕,这毒要在三个时辰后才会发作。只要你如实回答我的问题,我就给你解药,嘿嘿嘿……”他又怪笑起来,笑着笑着突然怒道:“你为什么还不跪下来求我!” “我求你,你会给我解药么。” “当然不会,嘿嘿嘿。有趣有趣!” 柳肆对他这奇怪的言行视而不见,他只想拿到解药。 “你要问什么?” “魔教秘宝!”语气难得带了份认真。 “我不会告诉你,但我可以带你去。没有商量,我只接受这个方法,不然就一拍两散。” 绿衣人想了片刻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