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爱人

那一天海风很大。 大雨将至，乌云密布，沉默却厚重。 沈立觉得眼睛微涨，浑身很累，而且湿。于是沈立慢慢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在甲板上。四周是一片深海，是这时，沈立发现前方忽现红光，那一道道光线放射出来，射到海面 是沈立从未见过的，红光偏黄，有点暗淡，有点诡异。 船越来越靠近红光地带了，沈立发现他来到了一座岛屿。 岛屿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海中央，在海面上挺拔涌现，就像一场梦，一点都不真实。 沈立弃船上岛。 沈立像中邪一样往前行走，他发现红光越来越明显，刺眼迷人。他追随着红光，步伐加快，他发现自己来到了岛屿里的一个舞台。沈立往后一望，有黑衣女子在舞，女子背对着他，只看到纤细腰肢，随风摆动的裙摆，黑色长发随着节奏舞动，这是一支探戈。 沈立沉浸在女子舞蹈里，如梦似幻。忽然音乐一停，女子慢慢转过身子，静静看着他，红唇轻轻一动开口，你又来了。 沈立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十多年了，又一次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还是少女时期的脸盘，眉眼间满是眷恋，那是陈良善啊，他年少时深爱的恋人。这就么出现在自己的眼前，长发披肩，红唇黑发，淡淡笑意藏在嘴角，一如初见那年的惊艳。 你又来了 对呀，陈良善我又来了，我还是舍不得你，放不下你，在你还没有孤老的时候，我要找到你。沈立上前想紧紧抱住她，他手臂一伸，发现自己手中一片幻灭，他的良善就这么不见了。他大声喊叫，他的头隐隐开始疼，他蹲下身子，于是心痛开始了。 沈立醒了，额头上出现点点细汗，原来刚刚只是一场梦，这是第多少次了，他也记不清了，他只要想到能在梦中见到她，便不愿意再醒来。 沈立最近梦见陈良善的次数有点频繁，梦境古怪诡异，每一次都在虚幻的世界里，一旦靠近她，她就消失不见，人便随之醒来。 沈立这一年，老得很快。他的头发开始不断变灰。是时，秘书敲门进来， 告诉他今日公事安排。沈立心里有些许烦躁，秘书习惯了他的喜欢好，给他递了雪茄，沈立站在窗边抽起了雪茄，淡淡的烟草味让他片刻的放松，上瘾。 呵，想来可笑，沈立今日要与苏可在人前扮演恩爱夫妻，接受某个访谈电视节目。他与苏可在年前秘密离婚，当初结婚完全是为了商业利益，苏家大小姐在长达七年的婚姻里终于忍受够了丈夫的忽视，冷落，对沈立离婚建议妥协了。 签协议书那天，大雾天，雾气很怪，浓稠，消散不去。 苏可化着精致的妆容，眼底有些许恨意，些许疯狂，眼眸有些许像那个人的眼。 你这个疯子，你会后悔的。 沈立只当苏可对于离婚难以接受，并不在意她的想法，他早也失去爱另一个人的能力，除了陈良善。 这是他和陈良善分开的第十年。当思念成为一种习惯。 记忆中的陈良善是这样的，她喜欢黑色，黑色长发，黑色长裙，就连腰间有一个黑色刺青。而她又有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白如清空不染，黑如夜色之深。是的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儿，过目难忘，惊艳无比。那天，阳光正好，远处传来阵阵歌声，沈立上楼去找教授，转过身子，陈良善撞倒在他的怀里，抬头，对视一眼，沈立觉得就那一眼，他找到了他遗失的那跟肋骨。 陈良善爱舞蹈，最爱弗朗明哥。 弗朗明哥是最沧桑的舞蹈，每一个舞姿都蕴含蕴含着往事。 陈良善穿着美丽的舞服昂扬出场，狂野热烈，不色情但是带有些许情欲，十分妖艳。沈立见过一次后再也不让陈良善在人前跳弗朗明哥，那是他心尖的人啊，怎么舍得任他人随意观看。 他们是怎么分开的呢？其实回忆开始有点模糊，沈立不愿意再想起，他只知道心痛的感觉又来了，他的头又开始隐隐疼了，就像体内有细小的虫子在咬一样，难受，绝望。 但是他知道是陈良善抛弃了他，陈良善为了他的舞蹈梦选择了更好的未来，那个未来没有他，而他的未来，想得全部都应该有她啊。 沈立就这样努力创业出人头地，选择商业婚姻只是为了更快达到自己的目标，他觉得自己成还能等到陈良善，陈良善终于有一天会回来的。但是她迟迟未出现，一年又一年，他开始变老，他开始恐慌，但是他确定的是他要继续等下去。 想到这些，沈立的烟瘾又加重了，他继续抽着雪茄，办公室充斥了香烟的味道，有点浓郁，有点苦涩，那是思念的味道吧。 沈立平静地进入了梦乡。 梦中，沈立潜入了海底，还是原来的肉身模样。 海水深处传来了阵阵歌声，熟悉的弗朗明哥的配乐，又要见到她了，沈立内心多了几分期待和紧张，随着歌声越来越靠近，陈良善就在眼前了。 陈良善一如之初的模样，在海水中她的脸白得愈发透明娇艳。忽然周围的鱼群涌向她变成了她的纹饰，她的头发开始迅速变白，皮肤开始萎缩，她在衰老。 陈良善依然微笑着，一如初见。 你放过我吧，也放你自己。 沈立呆滞片刻，不可置信，眼底一片猩红， 笑容狰狞。放了你，谁能放了我。 良善，和我回去吧。 我回不去的，你知道的。 忽然，海水在涌动，深渊近在咫尺，渊内传来巨大的轰鸣声，陈良善随着海水的晃动身影开始变化，慢慢消散变成了碎片，然后逐渐融化变成了水渗入了海底，再也不见。 沈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前出现的一切，想上前抓住她，他发现他怎么也碰不到她，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她是回不去的。他的脑海里开始浮现很多画面，充斥眼前。 传说人的肉身化为水沉入海底是因为她在世的爱人并未接受她离去的事实。 你能相信这样的结局嘛？不管怎样，它还是发生了，我还是想把它讲完。 陈良善十年前就去世了，乘坐轮船去大洋彼岸演出出事，轮船坠入海底，尸骸都没能找到。沈立自从得知陈良善离开人世的消息后，精神就开始出现异样，回忆混乱，他活在自己编织的世界里，不愿醒来。只是一开始，并未这么严重，后来他结婚成家，娶了一个眼睛像陈良善的女人，他以为这样他会好起来，但是他错了，他病得更严重。 苏可后来发现沈立的病态，得知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替身，心生恨意，在沈立常抽的雪茄中加如了某些特殊药物，既然他这么爱着她，就让他一直活在自己的那个世界里吧，那个虚幻，可悲的世界。 这就是为什么对于一个不可能爱人最好就是学会放下，忘不了，那就转身走开。 沈立最终疯了，他什么也记不起了，谁也不认识，那个商业奇才疯的原因无人知晓，媒体大肆报道，猜测其中原因，看客遗憾同情他的结局。只是有些事，就这样过去了吧。 时为冬至日，这一年最冷的天。 韶光逝去，又是一年春，栀子花香弥漫，透过房间的窗户，看着窗外轮椅上坐着的人，他手中拿着一个玩偶，那个玩偶穿着黑色裙子，束着黑色头发，她在舞，他神色温柔看着玩偶发呆，仿佛透过玩偶记起了什么，不过，就这样吧。这样便是最好的。 有的人很善良，善良到可以去相信不可能爱人承诺的一生。 有的人很痴情，痴情到可以去用一辈子等一个不可能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