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倪（3）

这是我第三次写有关倪倪的文章，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写多少次，也许写着写着成了我在这个圈子里的编年史，唯一特殊之处大概不是以年月而是以心境为计量单位。 我和倪倪至今仍没有见面，一开始总有些介怀。尽管认识许久，对彼此仍存揣测，但久而久之倒成了平常，突然要见才觉得尴尬与不安。一两个月前我接到公司的通知，说安排我到北京接受戏剧培训。一想到彼时已不和合伙人合住，在帝都举目无亲的自己，我第一个联系的人便是倪倪。她告诉我她曾经住在四环外，房租很便宜但离市区比较远。 我才想起她一直和几个男演员合住，一起出去接戏跑通告。她开始羡慕我不用为房租而忧虑，我却开始羡慕她的好人缘。过了一阵，大概明白了都在做一些无意义的比较，除了显得我俩更萧瑟以外，毫无一点实质性的意义。我们常常会比较，但不是以名利为出发点，因而最终总是堕入一种伤感的氛围。认识那么久，我们常常觉得总有一天会习惯，但现在看来，这一天遥遥无期。 后来去北京的事一度搁置，我们便不再讨论。她开始与我聊八卦，先是聊到几位大牌的当红的男演员。她说有几次工作曾见到过他们，不过他们总是被助理层层围着，在片场一休息便躲回了保姆车。好不容易有与人亲近的机会，他们却显得冰冷而疏离，让她大失所望。她说了许久，我回了一句，如果有天我们到了那样的状况，只怕也会这样吧。 她没有接话，我知道她在意的并不是在那样状况下自己会怎么做，而是， 我们会不会有那样的状况。 于是事情变得更加伤感，我们又开始像不安的等待着催熟的菜苗一样，懦弱而蔫蔫的搭在一起。明知道脚踏实地比名利催化来的自然，我们却迫不及待的想要绽放根本不是一个品种的花蕾。 于是事情开始一度扭曲，前段时间某位演员因为家事而闹的轰轰烈烈的时候。倪倪突然找到我，说那位被骂的如同过街老鼠的女主角她曾经共事过，那时候她还是为名不见经传的网络电影女主角，而倪倪是副导演。 我隔着屏幕看着她发来的一连串文字，似乎嗅到了牝鸡司晨般的欲望，但又不至于这么严重。说了一会，她大概缓过来了，幽幽的呆着再也没说话，屏幕上是一大片感受得到的空白，我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她便在对面静静地等着。 我想了很久，真的很久，最后发了一句。 “我想我们总有一天会从十八线红成一线的对吧。” 不知道这样的心灵鸡汤能不能让我们受到鼓舞，但毫无疑问，它成了我们的slogan，我甚至一度觉得它威力跟佛经不相上下。过年的时候我给倪倪发了祝福短信，我说新年快乐，希望我们新的一年会从十八线红成一线。 她敷衍的回了我几句话，我也没有听清。过几天我看到了她朋友圈里的照片，过年期间她离开了帝都回了老家，胡吃海塞胖了二十斤。对于平常人还能以富足圆润这样的词来安慰自己见涨的体型，对于女演员来讲这却是几近致命的伤害。但我转念一想，又为她感到开心，至少她跟过去的自己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