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〇一六
年份在千禧年后只剩下了计数意义。在时间的走廊上,二〇一六与二〇四六是两扇不同的房门。在这个时点上,记录可能仅仅意味着在空房间打破空白画下些什么,作为一种权利的行使吧。
六月之前是毕业。早在一年前就定了论文主题,却还是在五月份遍坐大黄猫自习座位喝掉无数美式,深夜从大学路晃回东区。回想起来六月七号答辩坐在文科楼会议室里的椅子上不停喝水的紧张感,如今只隔了几个月竟也恍如隔世,大概是辛苦了很久想要证明没有白学的信物,回头看也不过而而。六月下旬黄浦江游轮上大家自顾自走着红毯,待到结束时散如鸟兽。一下就想到了《豹》的结尾,萨里纳亲王在舞会散场走入小巷的背影。
是在十四号看的《豹》,前两天看了《潜行者》,后两天看了《地下》。这几天内事情发生的顺序早已记不清,只记得有雨的夜晚在过东区马路看到对面站着蓝色衬衣的人,这个画面真的已经定格,一想到就会不可抑制地紧张起来。毕业大戏《你往何处去》、后面和不同人在光草、老校门、相辉堂、爬山虎墙前留影……六月中旬某一天起就失去了对时间的全部感知。当不再做出把握和思考的努力的时候,便可以弛然而卧。套用非线性时间观来说,不存在第二次踏入同一条河流,因为没有一二之分,也放弃基于以前判断,因为前因后果或许只是一种构成事件关系的可能方式,有愿意讲故事版本的人便有愿意听的人。我坦然,我欣然,我将大笑,我将歌唱。
七月先是和高中最好的女朋友去了趟山城。十七号开始和爸妈去了雅典、圣托里尼和那不勒斯,和他们一起走过了庞贝、卫城、阿马尔菲海岸,找《形而上学》跑遍雅典的书店、在爱琴海游泳、在那不勒斯的海边大道上散步,海边的微风像极了小时候去大坝踩水回家时候的傍晚拂面的微风啊。希望能够努力做到,朋友永远在场,亲情不被辜负。
八月去了济南。登泰山而小鲁,大明湖中心泛舟避阵雨。十月风景转而变成了烤鸭卷饼国子监、香山脚下兰溪小馆,以及一月份湖面结冰绝少旁人的圆明园遗址,还有寒假之前去的南城爷味儿满分的铜锅涮肉馆子。
然而,下半年大部分时间还是蜗居西北海淀一隅,上着七分无意义三分有意义的课,逐渐确证所在项目在T大边缘化的地位。遇到好的导师倒也罢了,最后轮到一个“集体指导”也是有的事。平日里各种组会聚餐在形式上倒是稳固了感情,只是集体决策难免陷于无效率,后期往往是两个小时得出无需开会就可得出的结论,至此每每希望有一个独裁者,末了人们对项目本身自吹的特殊设置也开始产生怀疑。大约便是饱食终日,无所用心,群居终日,言不及义吧。
若真有什么收获的话,的确在亲密关系中锻炼了自己。去学忍耐和放下、理解和宽慰,并享受带来的果实。介于这种能力也很难用于他人身上,也是不足为外人道吧。
还没有沿着长安街一直一直走下去,倒是要常常在早晚高峰穿梭在长安街地下了。
还是那句高二动员大会上校长勉励我们的话——“野蛮体魄,文明精神”,希望自己二〇一七无论身处何处都以此自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