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所爱
一生所爱
1.
传闻，在东土大唐通往西域的丝绸之路上有一轮回之地，上接九重天宫之碧落，下接八十一地狱之黄泉，在那里可以看见自己的前世今生，故也可以向神佛求愿，与已赴黄泉未过转生之日的故人相见。
说书人说罢一敲手中的金蝉扇，把台下正喝茶的客人是惊了一个跟斗。
“哟，小爷好功夫，真有那齐天大圣一个跟斗两万五千里的神韵！”
台下正有人问了：“齐天大圣是谁啊？”
说书人手里的金蝉扇玩的神乎其神
，刷的打开，出现了一只栩栩如生的金蝉：“这位客官问的好，咱们圣上的御弟，传授大乘佛法的圣僧正要往那西天取经，去往那众佛汇聚的灵山求取真经，观音菩萨给圣僧托梦说了，圣僧这一路上将会收取三个徒弟，这大徒弟，正是这曾经大闹灵霄宝殿，吓得玉帝一激灵的齐天大圣，这二徒弟与三徒弟时候未到不便透露，我就不跟大家剧透了。”
“先生先生，这齐天大圣真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大闹灵霄宝殿？”那个方才摔了跟头的小哥问。
“这齐天大圣乃是女娲补天之时所剩下的灵石中诞生的石猴，他在花果山水帘洞占山为王，认了菩提老祖为师，那奇妙的七十二变，点石成金，金刚不坏之身，一对火眼金睛可照妖魔，对了，他最近学会了抽烟。从前不会，是最近刚刚学会的。”
“御弟此去，唉，朕甚是舍不得。这些日子每日与御弟抵足夜谈，觉得颇有裨益，御弟你走了，朕该如何是好？”唐太宗拽着玄奘的胳膊，热泪盈眶。
这玄奘正是刚刚在茶馆里说书的说书人，此时正想在这金銮殿上端杯西域所供的雪顶毛尖一品，奈何这倒霉皇帝就是腻腻歪歪地不肯松手。
“皇兄不必为贫僧担忧。一路上有菩萨与佛祖庇佑，再说，不是还有悟空吗？”
“悟什么空！”那太宗更加气不打一处来，“好好当个佛门弟子建功立业不成，却被个女人迷的神魂颠倒的，真是有辱佛门清净。对了，你最近去波斯讲经，你有没有见过他。”
当然见过。
那年苍茫浩荡月色苍凉的大漠，在用丝绸与茶叶铺就的丝绸之路上，有一个十分不起眼的小酒馆，叫做轮回。
大漠，暴晒，干燥，晒的酒馆的牌子都晒爆了纹路。那酒馆的牌子是北海千年神龟换下的玳瑁壳，是他十分珍贵的宝贝，谁想这猴子趁着神龟换壳，一个不注意就给人偷来了。
“偷鸡摸狗的事，以后还是少做。”他在酒馆里桌子前坐了下来，这里没人打扫，也没有尘土，这猴子当年偷了太上老君的避尘珠，竟然放在这风一吹就快散了架的破屋子里，玄奘将这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上好的西域茶，这猴子大把大把的泡，不仅浪费了这好东西，而且一点儿情趣也没有。
“真是唠叨。我怎么上哪里你就唠叨到哪里，迟早我要割了你的舌头。”他用力地吸了一口烟，眼圈从鼻子里噼里啪啦地炸出来，炸了一屋子的烟。
“我说过多少遍了，吐烟圈就是吐烟圈，要像个绅士一样吐烟圈，不是让你乱放鞭炮，你这样，哪个姑娘能受得了你。”玄奘在烟雾中依然平心静气的说道，悟空也不恼，随意将那烟头在那水晶桌上一捻，捻出一个褐色的烟灰印。
这是东海龙王花园里的那块绝顶珍稀的水晶花的碎片，还是当年他大闹东海时打碎的，这个猴子天生就是毁灭者，一个彻头彻尾的魔鬼。
“菩萨催了我很多次了。咱们什么时候上路？”玄奘问。
猴子不说话，过了一会儿看看他的衣袍说：“你的僧衣旧了，为何不做身新的。穿着旧的到处讲经，多么不体面。”
玄奘看着自己的衣裳笑了。“你是想说带着旧牵绊去西天不体面？可是西天取经最终还是咱们的修行，带着旧的心上路又或者带着新的心上路，还不都是同一个你，取经这件事，不讲究时刻。咱们随时都在路上。你以为我们还停留在原地，说不定，咱们已经走了相当的一段距离了。”
悟空看着玄奘。一个穿着旧僧衣的年轻和尚，一个长得清秀苍白的光头青年，活了不过三十年，倒把他这七百多年的时间给活明白了。
他又点了一支烟，仓促地放在唇间，像个被看透心事的人般慌乱，一口烟圈吐出去，在玄奘眼里倒也有几分像样了。
“这一去，不知何时能够回来。这几年我奉菩萨之命守在这里，看着来而送往的灵魂，觉得十分的孤独。原来人们最终不会在合适的时刻相逢。和尚，我这一去，还能回得来否。我这性命虽不要紧，我这灵魂也褴褛的像条落水狗，可是人一旦有了祈望，就觉得自己珍贵起来了。师父，给我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里不管我能不能见到她我都跟你走。我只想要一个机会。”
玄奘看着他，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脑袋表示同情。却不想这猴子突然朝他一龇牙，倒是吓了他一跳。
“和尚我就要一个月，你不会不答应我吧？这屋子里有我的结界，这柜子里还有我从东海龙王那里抢来的十八般神兵，你在这里悄无声息地没了气，我正好送你去黄泉，下一世你十八岁的时候，我还会在五指山等你的。”
他还未说完整，玄奘已飞也似的不见了人影。真是的，明明是个怕死的凡人，却铁了心的要去西天，这一路上妖魔鬼怪的厉害却不如那一堆没用的佛经叫他罔顾性命也要去追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