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寒以豆面碎暖心
入冬的南方,寒而且湿,这时想消夜①,大多时候并不为果腹,而为了消谴长夜与口淡,单一句“夜长,寒浸浸的”,消夜的瘾就上来了,这时来―碗热豆面碎,驱―驱身上的潮腻最好不过。
豆面碎这类方言小吃,不算正餐,可俭可奢,临街一带的豆面碎老店铺,大多在铺子外头放煮水的铁锅与炉灶,里头放豆面和肉汤,街头要一碗,再进店找张桌子候着,做法也简单,将干豆面用温水浸泡,弄成短条。用冷水激过,取其冷韧。再将煮软的豆面连汤带面地舀到提前放好佐料的碗里,即可。通常配料有虾皮、榨菜、葱姜这几样的排列组合,当然,猪肉丸,碎牛肉、鸡蛋丝、芹菜、香菜等,都可以酌加。我最爱加鸡蛋剁细作陪衬,和着碎牛肉、虾皮、豆面一起下肚,齿间飞速闪过豆面的软、鸡蛋丝的酥,再吃口汤,如《骆驼祥子》里所谓“一道热线直通肚腹”,很是畅快。
私以为冬日吃豆面碎,气氛很重要,最好有理想的阵雪,霎时雪点倾落,人竟然措手不及,不知所是。伴着店内锅炉呷哺呷哺的翻滚声和空气中弥漫的阵阵氤氲,呷一口碗中融了不知多少佐料的肉汤,咸一咸嘴,暖意就随之而来。俄而雪停,一洗天净,悠然如你我,何其美好。倒也应了鲁迅先生在其小说《在酒楼上》中的描写:“屋宇和街道都织在密雪的纯白而不定的罗网里。”
记忆中,临海这样普通却非常可口的小吃,真不知有多少,今天说起来都忍不住流口水,夜半清冷,来一碗故乡的豆面碎暖心,让我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妥帖安稳的地方,所谓落叶归根,概如是也。
①“消夜”一词,本指用酒食消磨夜晚,后引申为“深宵小吃”,最早见于唐诗《冬夜泊僧舍》之中“无酒能消夜,随僧早闭门”,后有宋代吴自牧《梦梁录卷六除夜》:“是日内司意思局进呈精巧消夜果子合,合内簇诸般细果时果蜜煎,糖煎及市食(‘合’,通‘盒’)。至清代,消夜一词有时又为“夜消”,例如吴敬梓《儒林外史》中“三人点起灯来,打点夜消”。再至近代,诸多小食以“宵”为名,如元宵,宵米,因此又衍生出“宵夜"夜宵”两个雅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