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每一个想你的夜里烂醉如泥

其实作为一个城市里的传说，一个正义感爆棚的大侠，有的时候，也是很无奈的，因为当你的名气达到一定程度，一些人会用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来找你。 比如说这位酒吧老板，他央求我搞定他的一位客人。客人来喝酒倒是天经地义，但是这位客人，一喝酒就耍酒疯。倒也不砸东西，就只是拖着客人们讲故事，结果倒是把客人们吓跑了不少。酒吧老板这时候都快哭出来了。 他倒并没有要我杀掉这个莫名其妙的客人。 要对付一个耍酒疯的人，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把他喝得烂醉如泥。 于是一天晚上，我来到了那个酒吧，坐在那个傻逼客人身边。那客人见到我这个不怕死的，异常的兴奋，正打算张嘴说事，我轻轻跟他碰了一下杯，一杯柠檬啤酒就下了肚。他倒也干脆，立刻跟上。喝酒就喝酒，废话那么多干嘛。 3个小时之后，本来只有一个人耍酒疯，变成了两个人耍酒疯。 酒吧老板义愤填膺，一方面是本来打算赶走一个耍酒疯，哪想到又来了一个；另一方面是这些酒之前说的都是免费的。在这两方面的共同作用下，我和那客人，被几个壮硕的保安干净利落地丢在了午夜的小巷外。 我瘫坐在地上，看着那客人，伸出一只手，说：“你就什么名字，交个朋友吧。” 客人笑了笑，说：“我叫秦三友，我们再找个地方，继续喝。”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拨了通电话，给了白城，这么晚，估计只有这个货，会拉两个酒鬼吧。我勉强站起身，和秦三友摇摇晃晃地沿着路灯的方向，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我正想着看来这笔佣金是拿不到了，却没想到秦三友突然说：“你知道吗，路灯的光芒虽然月亮那么亮，但是有了路灯，我们才能看见自己灯光下的影子。她离开我已经三年了，她离开我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影子了。她不是月亮，照不亮全世界，但是她是路灯，只让我拥有影子。影子看起来无关紧要，但是在这样的夜里，没有影子，是会很寂寞的吧。” 几声枪响，一排路灯都被打灭了。我们两个在一团黑暗之中。 我的脚步声从黑暗中传来，伴随着我说话的声音：“没了路灯，就不走路了？没了路灯，就要每天烂醉如泥吗？三年你都是这么过来的？被你喝掉的那些酒，真是瞎了狗眼。” 秦三友踢起地上的石头，将身体撑在大桥上，看着铺满月光的江面，说：“忘不掉。人一旦喝酒，就会回到从前。或者跟人们讲讲过去的故事，也都是重新走了一遍。结果到头来还需要靠这些回忆来饮鸩止渴，真是悲哀。” 白城的车子在这时候，不合时宜地开了过来。 我们坐在车上，秦三友抢占了副驾驶的位置。 他把车窗完全打开，让风完全地灌进车子。 白城咒骂了一句：“这丫是神经病吧，这他妈零下的天气，开哪门子窗啊。” 我躺在他的后座上，说：“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浆糊，吹吹他，说不定就凝固了。” 白城摇摇头，说：“你丫也是一神经病。” 我看着手里的手枪，想着这个家伙这么一喝，倒是把我的佣金全都喝没了。这时候我本来该训斥他的，但是看着这个可怜的家伙，为情所困的人都是傻瓜，跟傻瓜说什么都是对牛弹琴。 前面的那头牛，突然哭了，哭的惊天动地。 白城受到了惊吓，一个急刹车，没什么准备的我，直接钻到了座椅底下。秦三友，没有注意到我们，他只是单纯地在哭。 白城摇摇头，下了车，车灯在黑暗里不停闪烁，从远方来的远光灯在我的眼睛里飘摇。前面的三友似乎并没有停止的意思。我重新做起来，叼起一根烟，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让你哭得这么凄惨？” 秦三友没有转头看看我，他打开车门，对我说：“有烟吗？” 我递给他一支烟，他倚在车门上，吐出一口烟，说：“我以前滴酒不沾的。后来我认识了一个姑娘，姑娘是在酒吧上班，是一个调酒师。我每天都会来接她，下班的时候，她总能看到我。有的时候，也会用滴滴接几单顺风车，你知道在这种地方，接女孩是很挣钱的。可是后来，我们还是分开了，就这么顺理成章的分开了。当时没有痛苦，没有争吵，就像是一场顺理成章的结束，可是我现在才发现，原来在我这，它压根就没结束。于是我学会了喝酒，就像是学会了喝酒就能看到她一样。以前她就是像刚才一样，坐在我的副驾驶上，开着窗，等着风撩起头发，然后在那发丝的间隙中，朝我莞尔一笑。刚才我坐在副驾驶上，后背突然一麻。我以为每天喝酒，就能忘记一个人。操，结果发现，这个人就是活在酒里的人。”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跟他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我保证去过了，你就走出来了。喝酒吗，那个地方最合适。” 我们到达“归人”酒吧的时候，吕不美正在门口等着我们。她看着醉醺醺的秦三友，笑嘻嘻地说：“小伙子长的挺帅，以后欢迎经常光顾。我们这里是“归人”咖啡馆，专门帮你找到你想见的人，陪你一醉方休。” 白城嘟囔了一句：“鬼才愿意经常光顾你的。” 吕不美使劲掐了她一下。我们进入了属于我们的房间。屋子里，有一个短发的女孩坐在那里，她的胳膊被拷在木桌上。她抬起头，看见了秦三友，有些愤怒地说：“是你把我绑到这里的？” 秦三友有些恼怒地看着我们，白城仰头看天，我只好打圆场，说：“你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配合的，我们有的时候，就必须采取点手段。” 事已至此，秦三友也没什么办法。他并不急着解开姑娘的手铐，只是递给她一杯酒，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姑娘诧异地看着他：“你不是不会喝酒吗，什么时候学会的？” “忘不了你，就只好在酒里找你了。” “如果你不舍得我，为什么不说。” “不分开怎么舍不得，分开了，才一脸懵逼。” “你能想起我们为什么分手吗？” “想不起来了。” “因为我们都找不到刚开始的感觉，我们把日子当任务过。这样的日子会很无聊吧。我们都是怕无聊的人。没想到，你是最放不下的那个。你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的，我戒酒了，因为我记得你说，如果哪天我不喝酒了，我们可以一起登山，一起看日出，一起走在林荫大路上。可是不喝酒才发现，如果没有你，这些事情，就会很无聊。” 他们正说着，吕不美端着两杯酒走了过来，她将两杯酒倒满，说：“这酒的名字，叫选择，选择喝下，就是选择和对面的人重新开始。如果选择放下，那我们将请你走出这个房间。我们可以找回归人，却找不回那颗失散的心。” 姑娘举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秦三友把杯子举在空中，他注视着眼前的女孩子，眼神里流露出陌生和惊恐。在这样的复杂情绪里，他放下了酒杯。他突然笑了，说：“我以为三年来，我忘不掉的是你，现在发现，原来。我忘不掉的是和你在一起的感觉。今天这杯选择，让我看清了自己。刚开始逃避的是我，现在逃避的又是我。我迷恋和你在一起的感觉，多于你。我们是回不到从前的，因为我们都变了，想要的也都不一样了。可我是忘不了那种感觉的，也许现在的你也给不了了。再见，没想到最后，我会拒绝你的回来。” 吕不美看着那男人走出门外。摇了摇头，姑娘一脸忧伤地看着门外，吕不美说：“姑娘，人我也帮你找了，选择我也给他了。没人能救得了他了。他大概自己都忘了，自己曾经在死亡网站上发过求死的帖子，还设了好多的悬红，那两个家伙，只要看见钱，眼睛都红了。我跟他们说，如果他见了你，能够喝下这杯选择，他就不必死，因为他还有希望活下去。可是现在看来，你只是导火索，更多的是他把自己困在了过去。其实选择是一杯遗忘剂。如果喝下，就会重新开始。明天你就记不起我这段话了。当然也记不起一个人的死亡。” 吕不美摸着女孩的头发，叹了口气，说：“你是第一个这么快喝下选择的人，你也并没有忘记他吧。” 我和白城跟在秦三友的身后，秦三友突然站住了。 他回头看着我，悲伤地说：“可以开始了，我自然知道你们是谁，你是大侠白小蝎。你接了我的帖子，是要杀了我的。我让别人杀我，是因为我找不到死的理由，可我又不想活下去了。所以你能不能找一个杀我的理由。” 我说：“第一，你太啰嗦；第二，如果你怀念的是一种感觉，那你的一生都走不出来，与其一直生活在过去，不如一死了之。” 一声枪响。秦三友的尸体无力地摔落在地上。 白城上了车，我坐在副驾驶上，风吹进来，有些迎风流泪。 白城问我：“你怎么哭了？” 我说：“我激动了，明天我还可以朝酒吧老板多拿份酬劳。” 白城问我：“你不会有些伤感吗？” 我说：“我们是做了善事。要不要，喝的烂醉如泥。” 夜里的街道，似乎在唱着一首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