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过得一点也不好
现在可以说自己是一个沉默的人了,这话从小到大交流欲望极强的人口里说出好像有点好笑。手里有一个“social”开关,遇到不得不说的场合就戴上面具按下开关,开启“努力不冷场”模式,笑到脸痛,心里却并不开心。 曾经的我并不是这样的人,虚情假意,内心冷漠,对一切都持怀疑的态度。那天和Ana偶尔聊天,我说现在如果你再见到我,可能会觉得我很陌生吧,因为我现在身边的同学和熟人都觉得我是一个内向安静的典型亚洲女孩。然而曾经大家对我的评价都是,热情,吵闹,对生活充满好奇,话超级多,爱管闲事,爱热闹,鲁莽...回忆那个满腔热血的自己好像是上个世纪的事儿了,那时的自己经常因为别人的一点好而感动得涕泪横流,也因为别人对自己态度冷淡而担心地睡不着觉,把这世上的所有人都看得格外重要,圣母癌病入膏肓。 2013年一头扎进非洲区这趟浑水里时,从未想过自己抽身出来的时候会丢掉这么多的东西。我开始不信任别人,开始明白了人和人相处利益驱动的模式,开始知道了原来成人的社会比我想象得还要恶心,开始看到自己身上让自己都厌恶的一些特质,开始知道了堕落的滋味。不仅仅是对公司失望,更是对自己失望,原来自己就是这么一个人,原来自己才没有比那些讨厌的人好到哪里去,原来友情可以这么脆弱。 我不再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而是去做对自己有利的事情。我不再对所有人友善,不再主动去交朋友。我也不再喝酒,不再做蠢事,不再交浅言深,也不再对过去的圈子感兴趣。2015年我毫不留恋地大步朝前走去,辞职去读研,那时觉得自己好像一个英雄一般,也丝毫不知道原来这条路比想象中要难太多。 和里约不一样,里斯本的人有礼貌却总是有距离,所以这一年半的生活大致上是孤单的,没有同龄的朋友也没什么集体活动,同学基本上也都是点头之交。我和邸主任两个人忙着学习考试和旅游,忙碌地度过第一个学年。本想着毕业就回国,然而放假回家之后却发现自己和北京处处不合,开始无法适应国内的生活,开始想逃离北京的压力和糟糕的空气。再回到里斯本却发现我们两个根本就没有能力留下来,作为非欧盟的居民又不肯屈就去中国人餐馆打工,只能绝望地发着一封封自己知道根本不会有回音的简历,一边准备着回国的行李。 然而回国就那么容易吗?有时委屈得想哭,为什么这世界上好像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为什么生活越来越艰难?我甚至给之前完全看不上的国内的单位投了简历,却一样石沉大海。找工作这个状态就好像是在一次次地否定自己,就好像自己越来越卑微,直到最后仅剩的自尊都快保不住了。无数次地做梦梦见自己又回了非洲区,醒来的时候总是一身冷汗。 一年半的时间,十几万块钱的学费,换来了什么?无尽的忧虑和自我怀疑,未知的前途和飘渺的故乡,我回不去也留不下来。不再和朋友聊天,不再和家人多说话,对邸主任也没好气。心情郁闷到极点的时候和邸主任租车出去玩换换心情,结果大白天车被砸窗,所有一切重要的证件全都被偷了个精光。有那么几天我甚至怀疑是命运在捉弄自己,原本就很复杂的情况,因为护照和居留卡丢了就变得更加复杂,给移民局打电话的时候对方表示这种情况他从未见过先例,所以让我在他们的法律部门做个咨询。 好像被拖往更深的海底,不停地窒息,徒劳地挣扎。 讨厌生活中的一切,讨厌遇到的人,讨厌自己。想哭的时候不自觉地换成了苦笑,笑自己的执着和无奈,笑自己把生活过成了这个屌样子。 我过得不好,真的,越来越不喜欢自己,越来越不热爱生活,对未来也越来越没有信心。我不愿意说,怕家人失望,怕朋友厌烦,怕路人嘲笑。所以我只敢在朋友圈发发无关痛痒的照片,在别人问起你最近过得怎样的时候只能说挺好的。 微笑脸。
这是在葡萄牙的时候写的一篇抱怨连天的文章,现在看看还是能立刻get到当时的纠结和绝望,那段时间可能真的是人生的一个小小低谷了,走不出来也看不到未来。虽然对于如今的我来说这些早就过去了,尽管只写了负面的东西,但是那段时间钻牛角尖的感想也确实是真实的。当时设置的仅自己可见,不想暴露给别人看,现在想想也是好笑,我的豆瓣一共没有几个友邻,发出来也是自说自话,何必藏着掖着呢。
况且就像我某个同事说的:你别总发好的事儿啊,把不好的事儿也发出来给我们看看(开心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