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遁少年
又是一年圣诞节,每每到这个时候,我都会坐在门口,看着公交车站台那边,想起从前,每到这个时候,总有一个朋友会来看我。他挤着637路公交车,中途转二号线地铁,一直到彩虹路,再走七百米就到了我的小屋子。
每次他来总是带着三瓶酒,一连五年都是如此。我不是基督教徒,他也不信耶稣。每次他来,我们都会喝上好久,喝光了他带来的酒,还有我存放许久的酒。
每当到了平安夜的那天,我就会来到这个屋子,开始打扫,然后在酒窖里放上三瓶酒,在门上用小刀划了一横。接下来,我就坐下来发呆,等着我的朋友到来。
每次我们都是大醉,每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我的朋友也已经走了。然后,我起来打扫,扫完之后,就锁上屋子,挤着367路公交车回家,五年来都是如此。
可是第五年有点特别,我的朋友还是在相同的时间来了,但这次他没有带酒。
我笑着看着他,他像往常一样低着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要结婚了。
我惊讶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又恢复了平静,说,这挺好的,恭喜你啊。
忽然间,他猛的抬起了头,眼睛直视着我的双眼,缓缓道,或许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也该成了个家了。
我茫然,不知所措的盯着他,仿佛从未见过他。
他又说,云修死了有几年了?
五年了吧。我看着门上的划痕,刚好组成了一个云字。
朋友叹了口气,这五年来,我们每年都在这里,不是么?到底为什么?就为了那一个莫名其妙约定?
我闭上眼,不说话。耳边又响起了云修的声音,呐,说好了,以后呢,我们每年至少要聚一次,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要在一起哦
这时候朋友又说,不管怎样,我是不会再回到这里了!
我看着朋友离开的背影,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想起了云修。
我可是会火遁的哦!也是他跟我讲的第一句话。我盯着他的五官,像看着其他人一样,看不出什么特别来。反而把他看的有点毛,他大嚷着,怎么,不相信?我现在就给你看看宇智波的秘技,火遁,豪火球之术。说着手里开始结印。
看着那时候的他,我竟然有那么一丝丝崇拜。看着我的表情,他似乎心满意足,拍拍我的肩膀,跟我混吧,说不定我就会教你。
再后来,就认识了琳,云修将宇智波家徽画在了校服的背后,就像一个巨大的乒乓球拍。那个时候琳就坐在他后面,她戳了戳云修的背,喂,你很喜欢打乒乓么?莫名其妙的云修说,我打都不会打,还喜欢个屁!琳就问他,那你在背后画个乒乓球拍干嘛?云修一下子搞明了原委,气的大叫,你懂什么?这是宇智波的象征!!
奈何声音太大,惊动了在讲台上写板书的国语老师,云修被请出了教室。
后来,云修告诉我,说这是他唯一一次被请出去还挺高兴的。当我怀疑他是不是有有受虐倾向的时候,他又补了一句,那时候我看见她冲着我捂嘴笑,眼睛像月牙儿一样。他的心瞬间就被那月牙儿钩去了。
后来,他向她念情诗,向她说,你有地图么,我已经你是在你的眼里迷失了。后来,他们就理所当然的在一起了。
他跟我讲,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她叫琳,我就是宇智波带土。
他还说,我会用火遁保护她,不会让负心的卡卡西出现。
后来,我们又认识了一个人,叫覃塘。
再后来,云修死了。
他是自杀的,在圣诞节,从我们市最高的地方跳了下去。他没有留下什么,就这么匆匆的走了。
他走之后的第一年,覃塘带着三瓶酒来找我。他说,你还记得云修生前的约定么?
现在覃塘也有很久没来看我了,每到平安夜,我也不会再来这个屋子了,我辞了工作,把市中心好不容易买下的房子租了出去,住在了这个屋子里。
第二年,我把它变成了一家书店,招牌空着,却在旁边刻了个乒乓球拍。
云修的墓在芝山,每年我都会去看他,在他的墓前结一个火遁的印,这是他教我的。
那个时候,他耐心的告诉我十二个印,再耐心的等我记住火遁需要的印。
那个时候,其实内心是在吐槽,学了这种东西有什么用啊?现在想想,这倒变成了我凭吊他的方式了。
他的死其实很突然,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他就不在了。所以印象中的他仍然是那个满脸堆笑的小子。或许他的笑容底下承受了太多东西,就像阿飞一样。
他的父母算不上是一个成功的父母,他们闪婚,在还没成熟之前就有了云修,云修是两个半大人带出的孩子。
后来我知道了云修曾经面对的一切,诧异他每天是怎么笑的出来的。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我仍然保留着每个圣诞节往酒窖里放三瓶酒,仍然会在门上划上一刀。不同的是,每次做完这些,我都会搬一把小椅子坐在门口。
在我的修字快要刻完的时候,朋友回来了,这次,他没带酒。看到小屋变了样子,他感到很惊讶。
怎么没有店名?他问道。
等着你来取。
哈哈,他干笑了两声,想不到这些你还记得啊?
我不语,看着门上即将完成的字。是的,我是个无梦的人,我能做的,也只有实现别人的梦了。
朋友并没有多话,一如上次来时一样,他没喝酒就走了,不同的是,他这回开着车回去了。
后来,我去了云修的墓,碰到了一个女人。她在云修死后,我就见过两面,算上这次。她就是琳。
琳看着我,说,这些年来,他的墓都是你在照看?
我看着她,这么多年了,依旧风韵犹存。
琳见我不答话,自说自道,这样也好,他生前有你这样一个兄弟,死后也应当安息了。
我盯着她的眼睛,不置可否。
她似乎有点尴尬,却笑着说,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一句话也不说。
是啊,这些年,大家都变了不少。我应了一句。
后来,琳走了,留我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那里。今天,我没有结火遁的印。突然想起了很多事。
想起了那时候,云修,琳,覃塘和我四个人围坐在一起,讨论梦想。云修说,我要去周游世界,著书立传,像自来也那样。覃塘说,我要开一家书店,拥有很多很多的书,琳说只要跟着云修就好了,我表示我没有梦想,于是云修说,呐,说好了,以后呢,我们每年至少要聚一次,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要在一起哦!
后来呢,云修死了,覃塘每年提着酒来,一直到第五个年头。琳呢,我一共就见过她两次,一次是在覃塘的婚礼上,她穿着婚纱,挽着覃塘的手,还有一次就是在刚刚云修的墓前了。
我回到小屋已经是午夜了,我照例将酒窖里的酒瓶子擦干净,再加进去三瓶,然后现在门上,将最后一笔刻上去。
那一晚,我做了个梦,梦见一个少年,手插着腰看着我,他说,我可是会火遁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