矫情 | 我们不可能永远都是妈妈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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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回不回家这件事,竟然也能让我惆怅到没有尽头,因为妈妈的一句“你自己看咯”顿失想要回家的心情。又想到今年的生日,妈妈依然没有记得,悲从中来。床头那被用来拭泪和擦口水的枕巾差点又忍不住要来安慰我。
生日这件事,朋友不记得没关系,妹妹不记得也没关系,甚至爸爸,反正也不会记得,可是偏偏想要,被妈妈记住。
“誒,妈,今天是我生日啊……”,同样的话,重复在电话里,仿佛昨日,想起来似乎也过了好多个数不清的年头。“哦,是哦!生日快乐哈”,都记得,只是不太在意,越来越不在意。罢了,她是从来不在意生日这种事的,就连自己的生日也是需要我们来提醒。
可是每年还是希望,在我打电话回家之前接到她的电话。恋母又敏感的孩子,真要命。哎……
过生日时最希望听到的是妈妈的关心,尽管这是她受难的日子。生病时最希望有妈妈在身边,尽管并没有常常在家。回家时最希望她来停车点等,尽管是行李很多很重的时候。离开时也最希望有她送我到车站,尽管她一早就要出门忙活。曾经有一次因为听闻妹妹离家的时候——妈妈特意放下手头的活跑到车经过的地方等——觉得不公平而委屈。看着我突然就憋红又紧得发酸的脸,她赶紧解释只是刚好东西卖完了准备回家。当然后来,我也有了这样的待遇。
不好意思,小时候的我不是这样的。吃自己的饭,做自己的作业,过自己的生日,和朋友玩到几点也没有人管。父母的生活重点就是干活赚钱,没有时间和心思监督我们,连学期的成绩单都是自己主动拿到面前,让他们瞧上一眼。这算不算是父母保护下的一种独立呢。
不好意思,长大了的我变成了这样。尽管在生活上不再需要父母的照顾,却依然无耻地想一直当一个他们眼中的孩子。而父母希望的是一个长大而懂事,能够分担家事的大人吧。在过去重男轻女的环境里成长都看似当然的人,为什么反而在应该更加成熟之时掉链子,反而因为鸡毛蒜皮的不公平急得掉泪,频频给父母脸色,让他们为难。对不起,其实并非有意发脾气,只是一股委屈来得突然,又去得缓慢。在当下突如其来的一件事或是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后,要让自己明白“其实他们并非不爱你”是很难努力说服的。
真要命,随着年岁的增长,我的脆弱似乎也被拉长,像那手工的拉面,越拉越细,一煮就软,又像那丢进火锅里的牛肉,分分钟就迷失了。而已经老去不知踪影的牛肉,还要不要执着地捞起来呢。作为牛肉的我,最好还是躲得越深越好,免得看见锅面上的你那左右为难而叫我焦急难堪的脸。
我们不可能永远都是妈妈脚边的孩子,不可能永远都是妈妈会一直关注到的点。常常,一句“那么大的人了”,仿佛再一次,又一次把我从母体上剥落,忽视掉了我所有的亲昵。一个轻飘飘的创可贴,尚且还能抚慰伤口,一副粘性再强的膏药,撕的次数多了,也只是徒然留下一片汗毛。有时,觉得自己明明已经很强大了,却还是被一个过尽千帆的塑料盒子拒之千里。
我也在反省,是不是应该放下或是减轻对于妈妈这种与生俱来、持续至今的心理依赖。明明早就已经过了被照顾呵护的年纪,明明已经成长为这样一个足够独立的人。而同样年岁增长的妈妈,却一点也不依赖我,于亲情脆弱的我,也不公平。而爸爸,会不会同样委屈,我们更喜欢和妈妈亲近呢。真庆幸,他还没有无聊到这样的地步。只有我,行为和心理都还那么幼稚却早已被当做大人来看待,真要命啊。
写完这篇,我要提醒自己,努力不爱我妈,不想她,不依赖她,不再打电话的给她。忽视她,管她去爱谁。不要再让她有机会用那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我发什么神经的眼神看着我而发愁难过。
虽然妈妈已经不可能成为我心目中想象的那个样子,但至少,我应该做好那个“多大的人了”里面的那个“人”吧。虽然我很失望,就不要让对方再失望了。
写完这篇,我还是拿着询问身份证的事情为借口打电话回家,而他们俩似乎是准备了很久,迫不及待地争着要告诉我“想回家就回来啊”。妈妈在为自己的“失言”而引起我的难过而解释,让我忽觉更加羞耻而尴尬。
写完这篇,还没发表就先和盆友分享了一番,结果被菜菜顺理成章地一言“矫情”正中,佩服地五体投地。可不就是嘛。
写完这篇,春节到底回不回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