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之路
平凡之路
我的父亲出生在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乡村,翻过一座山,就是母亲住的村子。母亲说她10岁去姑姑家串饭吃,在坡上玩,看到有个男孩穿着黑棉袄,从对面的坡上边跑边用棉袄袖子擦鼻涕,只听到后面有人喊:“余华,余华。”她当时心里暗暗地想:哦,原来这小子叫余华。没想到那竟是要过一辈子的人。
母亲高中落榜,跑去镇上学会了裁缝,又因为长得也算美,用陕北话来说就是圆个蛋蛋的脸脸,毛眼眼。所以上门来求亲的人不少。可是没一个能让母亲称心的。好容易外公做主定下一门亲事,可是因为母亲心里怎么都不愿意,外公又把彩礼给人送了去。这以后,外公再也不管母亲的事了。渐渐的,母亲年龄越来越大,快成村子里的老姑娘了。母亲的姑姑跑来给母亲介绍了父亲,说父亲是家里的老三。说父亲是城里煤矿上的工人。母亲没仔细想过,就嫁了过去。
母亲和父亲话不多,只希望日子能过得平淡安稳,后来有了我。再后来,父亲疯了。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母亲请过村里的医生,拜过神,都没用。又赶上爷爷动员全家打新窑洞,母亲抗下了老三家所有的活。母亲总是天微微亮时,就爬起来,赶着驴去拉石头。一趟又一趟,等母亲回来时,我已经在筐子里睡着了。年底,母亲住进了最边上的新窑洞里。
第二年春天,父亲疯得更厉害,穿着母亲的红条绒裤,满村子跑,母亲怎么也劝不住。一气之下,母亲拉着我的手,翻山去外婆家,走到山顶上,又转过身子,望着对面我们的窑洞,一屁股坐在了黄土梯上。我陪着母亲悄悄地坐了一天,直到天黑得快看不见的时候,母亲才缓缓站起来,拉着我跑下山去,回到了家里。这一年,除了要到处找父亲,地里的活也是母亲的。过年时,母亲抱着我,手里攥着分来的8毛钱,泪流满面。
大年初一,天空飘着雪花。母亲背着一床被子,牵着我,拽着父亲,来到了城里,住在了父亲曾干过活的煤矿旁边。母亲带着父亲去医院买了能控制父亲病的药,自己去玻璃厂给人洗瓶子。后来,父亲渐渐地好起来,又能去煤矿干活了。父亲总说是母亲救了他,给他了一个家。
那个春天,煤矿后面的山上开满了金灿灿的油菜花,母亲和父亲带我去拔露芽的野菜。我冲进油菜花里,到处跑。听到母亲和父亲的呼唤,我一回头,看到温柔的阳光下,母亲的笑脸,那么恬静,那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