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

文/水轻 我躺在时间的怀里无所事事，整个夏日除了听蝉弄雨观绿一事无成。时间走得快速又了无生息让人害怕，可当我将掉在地上的鸡毛蒜皮全部捡起后它的离开又变得可爱。激进小鬼在谴责我的虚度与浪费，享乐少女只是笑意盎然得眯着眼睛醉卧在床上什么也不说。 —————————————————————————————— 立夏那天天空是夏日的那种蓝调，傍晚西斜的太阳温柔又热烈，云彩也是旖旎。下班时天还很亮，空中除了日常标配赐有的美丽偶有尾迹云横切半天，美景让心中的孩童在欢快地起舞，连带着在路上边走边张望天际的自己也愈发步履轻盈。美好的事物容易让人温柔，我暗暗告诉自己夏日要快乐得过，不能辜负这个季节的美意。有些承诺不容易作数，因为有太多变故。而有些是内心所执，再多变数也称不上变数。我确实没有辜负这个季节的美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 立夏时天暗得越来越晚，夏天独有的天色早早挂上了天际。三日后在山上听见第一声蝉鸣，节气前后蓝花楹在放，杜鹃长新叶，火焰花老早就在枝头冒出，使君子爬满枝头，红花夹竹桃还是时候，蜘蛛兰一股清流，相思树上还有相思花，奶奶也在电话里面告诉我家里的百合花开十几朵，很漂亮。再后来慢慢的荷花睡莲盛放，凤凰花日渐盈枝，九里香香气熏人，白兰醉人，阳台茉莉在开，鸡蛋花枝头娇艳，大叶紫薇开始会花落，夏堇娇艳，龙吐珠吐珠化红，水石榕落地，种种。人其实都是有季节感的，区别在于有的人喜爱重视，最后他会被时间真正带进季节里。而那些进不来的人，他们本身就没有要进来的意愿。 生活有时候会和自己的意识有种微妙的巧合感，亦或是说季节到了所以从前的体感也回来了。立夏那天坐在办公室里非常迫切想要看到栀子花，很想念。栀子花是童年的花事，我流连在它花前，它馈我花香。当时在想要是还在旧城市就好了，小区楼下的绿化带有一大片的栀子花会在这个时候开放，没有人打扰，它们全部都是我的。不过念头来得快去得也快，毕竟要工作生活。只是没有想到三天后自己去爬山，误打误撞却在山里瞧见一大片单瓣的野生栀子花。当时惊喜地要跳起来，还是记忆中的那个香味啊，真让人开心。想要吃鱼，几天后就有朋友临时起意约你去吃鱼。想起一两个朋友，几天后就会接到她们的电话。想要见到栀子花，几天后就在山里不经意看见。有时生活中这种微妙的巧合让人觉得欣喜，虽然它不会给你那些更重要更需要的大的巧合，但是这种小巧合却已经是很幸运并值得雀跃的事情了。 人和人之间的相遇很奇妙。我们因为共同关注一个人，因为回复那人得以被另外的人看见另外的一个自己。我们隔着云端寒暄，知道自己那些孱弱的没有办法说出口无人可说而写下的话有人会觉得舒服喜欢，心里觉得很欢喜。那么被动无心经营也没有办法为别人带来价值哪怕是鸡汤都没有的这一面的自己能有人看见喜欢让人觉得很意外也很暖心。这二十几年来遇到的人绝大部分都是良善之人，也承蒙着很多人的关照。我逐渐意识正视性格中的那些软弱部分，也会意识到周边人对我的善意于我有多重要。这样别扭被动的自己被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方提携照顾让我觉得幸运，这是种很大的运气，我很庆幸。 觉得人有时候就像一个矛盾的诗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伤人但伤己，比如期待。有人会赶着你要让你跳进那深渊，你却要自己后退退回那个清静自持的地带，不要再回去那个地方。他们犹如困兽互相争斗，可是他们哪里会有什么损伤，损伤的只是你自己。 现在比从前在旧城市时更有生活的气息。偶尔还会凌晨醒来，起身去厕所路过厨房瞧见隔壁夫妻还未熄灯，去阳台会看见星辰，瞧见楼下烧烤摊烟雾缭绕，沙茶面店也开着。有人在走路，隔壁会所也有人在暗夜里撕心裂肺唱歌。我有时候很喜欢隔壁夫妻的生活，他们经常在家宴客，食物的香气会被风带进厨房窗口，酒味也在其中。我有时候在窗边洗菜做饭会觉得醉人，觉得那酒气太过好闻。每一次的酒香都会让什么酒都喝不来的自己有想要尝一口的欲望，或许是食物的味道才让它的香味更温吞醇厚的吧。他们大声说话，从鸡毛蒜皮的小事谈到国家政治。也有吵架的时候，夜里很晚了还叫来朋友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相互指责，而朋友在中间斡旋。 暮春夜里好端端梦见自己去小时候邻居阿伯开的杂货店买炸豆腐，夏初时奶奶无意在电话里提起阿伯仙逝的消息。有点恍惚，再三确认才得知自己并未听错。我记得阿伯老了一些不再开杂货铺的时候，有时我去奶奶上面路过他家偶尔会看见老去的他驼着背站在门外，看见我也还记得是我，会和我打招呼。一个从小就认识的人几天前还入了梦突然间就没了的感觉说不清，觉得时间很无情残酷，却又觉得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我们在时间那里从来就没有特权，它不苛刻却也从来不优待我们。天地于它才是能够匹配之物，我们不是。 夏天路过公园湖边第一次听见白鹭的叫声。很奇特的声音，像是在说话。 夏初有时还会想起旧城市的一些人事，有些好玩的事情想起还会让人觉得发笑。有时候想起四月底的旧城市之行，会觉得那一趟像是一种告别，回来就当结束。可能是因为朋友圈动态变少，某天清晨醒来看见凌晨旧城市朋友发来的问候消息时我躺在床上笑，自己好像经常想起念起一些人事的时候过几天就会被联系或是经历，当然这也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其实我一直都在，只是开始觉得占用别人的版面写些自己的话有些多余。也考虑过是不是给亲近的人公开自己的微博好让他们知道我其实真的还蛮好的，可是我没有勇气丢掉这个可以让我自说自话的天地。从前F问过我几次，我都是打太极敷衍过去。倒不是这些话见不得人，只是觉得太私人和主观，没有合适的场合和时机可以说出口。 仍是每夜每夜的做梦。有时梦见考试从不作弊的自己在语文开考前几分钟借了旁边人的书本一直在找诗句，想要投机取巧记住那一句，翻遍全本都是词。是一个大教室，原本坐在第一排角落的自己被叫到中间，试卷下来拼命写，却怎么也想不出一句诗来，焦急到要崩溃。有时梦见自己蹲在海边拣贝壳，不知怎么睡了过去。醒来时间已过去好久，完好的自己站起来继续沿着海边走去母亲那里，见着后很惊奇和她讲起自己在海边睡着的事情。梦见壮阔青绿蓝紫如宝石的大海，却带走了同行之人的生命。梦见从前对我很好的领导。梦中和生活里一样一个人去看植物，去做户外运动。生日前夕梦见远走他乡的宁安突然回来看望自己。梦中见到庙宇建在海中，忽而暴雨，天边有不规矩大致拱桥型的彩虹出现。山体开始滑坡，却是一种清秀壮丽的美，有别于现实中的狰狞恐怖。在梦中和现实中不喜欢的人大声讲话。 有天上班目睹正宫撕小三戏码，不过因为自己迟到并未看见全程。当时是上了楼看见年轻姑娘一脸郁色站在楼梯口，她虽脸色不佳但如日常一般和我打招呼，我未作他想。后来看见人家正宫出现惊觉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心里忽然觉得年轻女孩可怜。午间吃饭因为一些事情旧事重提从别人口中知道了更多刷新三观的内幕，只觉她可悲。女孩子该当自尊自爱，破坏他人家庭就该要有被人轻蔑的觉悟。年轻肉体固然可以换取来一些东西，但是以此失去的那些东西是再大的权财也换不回来的。若真是情意相生固然无错，但是有些东西不是靠情意二字便能一笔抹杀。何况人家儿女三全，又是传统的大男人，注定只是以青春求鱼。我曾和旧城市的朋友说起类似于这种刷新我三观的事情，最后我们都持同样的态度。要自爱，要骄傲和尊严，要有自己的底线。不管以后是什么样的状态，婚否育否，我们都要活得很帅很漂亮，这样不管最后是相携白头还是一别两宽都还是自己，还有自己。这才是最重要的，一个健全和独立的自己。当然这个世界世界太奇妙了，总有些选择是我们不能想象和理解的，反观自省好了。 我记得还在读幼儿园的时候，有一天放学回家我因为不会写老师布置的写阿拉伯数字的作业着急地哭了起来，奶奶在一旁问我哭什么哭，不会写她教我。之后学写中文，印象最深的一次是邻居的姐姐握着我的手教我一笔一划在作业本的封面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此后的字应该都是老师教会的。小学学写字要写在田字格里，可我经常伸手伸脚不规矩，导致叔叔从前监督我们学业时也会盯着我的字，甚至在期末评估手册的家长意见一栏拜托老师监督我的写字问题。后来写几字稍微会工整，但写多了越写越是随性。初中中考前夕班主任找我单独聊天，鼓励的同时劝诫我考试时一定要把字写得工整一些，不要龙飞凤舞。高考前夕班主任说了同样的话。后面高校求学，有天舍友唤我说人家都说字如其人我却不是，我写的字潦草得看起来很狂不像是一个女生的字，可是事实上我不是那样的人。后来出来工作面试，冬天被冻得手脚僵硬原本就丑的字写得愈发潦草，面试官因此问过我是否是个性格大大咧咧的人。去年做了练字的决心，但是实际上练了一段时间又荒废了。虽说事实是我懒惰不下功夫，但是不可否认我开始接受这样的自己，承认那个字写得不好的自己。我的字只是我的字，它什么样子不能代表我这个人什么样子，你若是因此而来判定我这个人，那是你的自由，也是我的自由。当然了，写得一手好字总让人惊艳，我也想做那个会让人惊艳的人。 小孩比人类有趣好玩。 端午回去看奶奶，和去年一样被嫌弃裙子宽大。夜里我留宿在她上面，我们话说着说着她就打起了呼噜，妹妹就在我的右手边唱歌。后来妹妹也睡去，她半夜咳嗽时前一刻还在打呼噜的奶奶在咳嗽声响起的那一刻学着哼两声然后说句“乖乖”便又重新打起呼噜。被妹妹踢醒吵醒的自己在奶奶那些呼噜声快速切换成抚慰声的时刻突然明白“妇人弱也,而为母则强”的道理。 流水划过头皮顺着头发滴落在地的时候我想起来自从告别篇写下后就再也没有同往年那样在五月中旬前后梦见十一和阿斯，我应该是真正的释怀与谅解了。端午回家路过十一家，忽然觉得有些人可能真的只是这漫漫人生里渡你的人。他们渡你的时间有的只是几个月，久一些的两三年，多的长达十年甚至不止，最后两不相欠各自奔赴前程。是的，两不相欠，这是我所认为的结果，希望于他们也是这样。也会感伤啊，我们都是人，会期盼长长久久。 会在下雨天特地去看一眼夜里跑步时瞧见的美丽凤凰花，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在工作日早早起床做复杂的菜好带到公司做午餐。 看了《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前面都还好，临近结尾情绪开始崩溃，然后大哭。觉得她太蠢，自己也哭得好蠢。当时很想问问她既然家人不爱为什么不自己努力往更高的地方去飞，何况还有个妹妹可以救赎一番。不能明白她为何要揽下责任还私自动用别人背包里的金钱，也不能理解彻夜死了她为什么要迫不及待投入已婚男的怀抱。阿惠是可以拉她出来的人，她却推开了她。美丽的她自暴自弃令人愤慨，她就是那种典型的将自己从前的努力喂给狗吃的例子。旁观者冷静，我曾经在朋友的动态下指明她其实有很多机会可以跳脱出来，可是她并没有那么做，朋友说她避无可避。确实是性格使然，但是也有一部分运气所在吧。 你的往事不会被你的时间淹没淘汰，也不会被遗忘。总有特定的信物会让你再次想起它的样子，比如一声惊雷，比如一个梦，比如一阵风，比如一首歌，比如一张脸。 “看你现在每天都这么开心，请问有什么秘诀。”朋友圈下面有人问。 “没有秘诀，也有不开心的适合，但是要做能让自己开心的事情。” 你看见的我只是我想要让你看见的那个我，平静和快乐之外还有个秘密深渊。它带有魔力吸附着所有不痛快的过往和自身劣性在渊底张牙舞爪挑衅上面观望的人，要那人在慌乱无措时只想跳下去与其同归于尽。 纵有千千结，内心百转千回，望过去也只见那个人挺着背端坐着一口一口吃着排骨粥。 年纪一上来仿佛就被贴了适婚的标签，同学想着要将自己的亲哥介绍给我，旧城市同事想着撮合她基友给我，亲戚想着将朋友的儿子介绍给我，邻居的婶婶想着牵线他侄子也是我小学同学给我，大家热情得让人害怕。我们都知道对方是出于好意，可是这样的好意并不是每个人都消受得起。就像我们能够理解父母一直催促的苦心，却仍然没有办法认同和妥协。有次周末去看望母亲,聊天中又提到这方面的事情，我仍是做拒绝回应，她突然厉声指责我们自私只顾自己玩没有考虑他们作为父母的感受。我当时被她口气里的严厉和责问吓懵，好似我们又回到了从前水火不容的状态。她仍在说，我差点要落泪，拼命稳住情绪。回住处的公车上越想心里越是不痛快，眼泪总要冲出来。她责怪作为子女的我们没有站在他们的立场上为他们考虑，可是作为父母的他们又何曾站在我们的立场上考虑过。现代婚姻哪里是他们从前那么容易的事情，相遇都已经那么难了难不成真要让我们妥协将就找个男人组成一个家庭，然后过不下去再离婚？从十几岁开始相处到现在，什么都强加在别人身上，什么都是她是对的，这指责妙到让人要掉泪。 仍会有小孩心性，对于一些自己很想要有能力满足自己的东西会有很迫切要得到手的愿望，等待之间会在梦中和它相见。也会希望自己和他人交往能得到应有的回应，你要让我知道你看见了，这样我会知道原来对面的人有接收到我的讯息，这样我有下一次回应你的能力。但是我知道，人际交往之中没有等价交换这种说法。在某些方面自己算是一个蛮怯懦的人，比如对于俟哥哥的态度。小时候我们一起玩耍的有些回忆一直在心底，中间断了十几年的交集我却仍不死心，会偶尔关心他的动态。女人容易口是心非，我也是。假装不经意从别人口中探得一点点讯息，或是某一天在“可能认识的人”里面看见他的头像点进去偷窥动态，但我不会加他，不会轻松去跨过这十几年的断层重新和他有所面见。我有天看见他动态上写着说现在的婚姻基本是抱团取暖，我当下并不赞同这个观点，对他也是略有失望。这话太丧气，不应该是他的想法。我觉得的爱情应当要有情爱，情爱做支持，辅以我们各自的阅历品行价值观等等才能够长久。当天夜里我就做了梦。梦里先是父亲变得高大无比，自己那将近一米七的个子在他面前如同小孩。梦中两人的关系是现实中不曾有的亲密，然后梦见自己被父母包办婚姻。其实决定权在自己手里，不管我是点头还是摇头都能被支持。我不知道自己是着了什么魔艰难点了头，我坐在大厅等待从未见过面的男方，余光瞧见宴客桌上俟哥哥和两个儿时玩伴坐一桌。他们都阴沉着脸没有动静，我知道他们都在等我做最终的决定。我惶恐害怕无措不知该如何打破这种沉重压抑的时刻，一个扶着自行车路过的阿姨解救了我。她应该也是察觉到气氛不对，慌乱要往后退回，自己顺着旁人的话让她留下来吃个饭。我问梦中还在牙牙学语的小堂妹以后会不会想我，姐姐不在了会不会想念。她什么也不懂，只是一直叫唤“大树”。我悲从中来，从梦中哭着醒来。我躺在床上落泪，我暗暗想着我才不要做抱团取暖的将就者，我只想做有情有爱的胜利者，哪怕这是一场没有胜算的博弈。没有就不要是从小到大的坏脾气，哪怕别人让给我我也不屑要，希望它在这方面也能如此。 夏日愈发成熟，绿意愈发盎然，天色亮得越来越早，也暗得越来越晚。清晨的日头很晒，傍晚的暮色很美，夏天的云是最让人开心的存在。它们有时像是一朵朵裹了焦糖的棉花糖，有时候像是被阳光敲碎的鸡蛋壳，有时候像是一座座坐落天际会移动的山峰。没有浓墨重彩，只是轻描淡写划过几笔阴影便山峰清秀。傍晚时的它们又像是镶着金边的锦绣，海边霞光万丈好似神祗出游。我每日流连在夏馈赠给人间的这份美里不可自拔。 不管多热的天还是会一个人去爬山，快活的心很容易战胜偶尔因寂静无人的陌生山头而滋生出来的恐惧感。夏至后山里树下的植物上有非常多蝉壳。它们保持着生前挂在枝条上的姿态，有的落在地上，或正趴或仰着。一路上蝉鸣聒噪，为寂寥的山里增添了生气。在一棵树下听见此起彼伏的蝉鸣声，特意停下观察，就树干上整齐排着十几只蝉。它们经常在树上撒尿，有时候走在下面误以为在下小雨。山中植被丰富，昆虫来来往往。正午时阳光从缝隙照进树林的石径上，我回头来路无人，只有光影绰绰，满目青翠，风声飒飒。偶尔鸟鸣，好似离纷扰很多年了。登顶眺望，人类的房子像是容器被安置在山弯，突兀无情。“林中忘却尘间事，山路归来世事缘。”我在下山途中如是想到。 冰镇四果汤，夏日必备消暑良品。 夏日福利：跑步回来喝完水坐在风扇面前大口大口的吃西瓜。 偶尔会想起奶奶的桂圆鸡蛋汤。糖水甜汤，在水里滚过的桂圆浑圆饱满，咬一口甜到心里。一碗一个荷包蛋，但是桂圆要很多才会吃得开心。 发现一道夏日开胃菜，番茄泡饭。新鲜番茄切片倒进滚过油煸香葱头的锅里炒出汁，倒进洗好的鲜菇豆腐干菜梗，加水熬出番茄味后放早上剩的米饭，喜欢糯糯的就多熬一会儿再放菜叶葱尾和盐巴。有时候也会放肉下去，或是其他一些想要吃的东西。酸酸甜甜，中午吃不下的饭都在夜里进了肚子里。 这么多年了不管我有没有念起，不可否认的是心从来没有忘记。我在梦中和母亲吵架，吃过晚饭的夜里天在下雨，我站在雨中，母亲他们在屋里。她对我所有的质问避而不答，重复应我说这么多年原来我还记得这些事情，是我自己要记着这些事情。父亲坐在一旁什么话也没有讲，反倒是奶奶在一旁让快回家去。我从梦中哭着醒来，醒来还是哭，觉得挫败。梦中自己仍然同从前我们吵架时一样没能说一句完整的话，只是一直落泪，歇斯底里的丑陋。也会因为一些人想起从前那个觉得未被公平对待的自己，所以有时候忍不住有些尖锐。我不是不放过自己，不原谅他人，只是有些东西已经和骨血长在一起了。好像成年人就该是一副坚强的样子，就该忘掉过去的一切伤痛安好如初，可是成年人不是一下子就长大成为成年人的，他们都是从那些平静懵懂快乐天真苦痛贪厌不得的日日夜夜里长大的。 爱情有千千种，我哪样也不懂，所以我能做的只有祝福。 七月夜里回家看见早上出门还堆在客厅的好几袋行李如今只剩地板上干净的瓷砖，难过的大哭起来。一个昨天晚上才和你在客厅里聊生活聊工作聊爱情说会慢慢搬走聊得很愉快的人就那样突然间不在了，才发现自己早上感慨人与人之间的分别就像吃喝拉撒一样稀松平常的想法其实只是自以为是的冷静。 生活很细碎琐屑，有些再微小也会让人愉悦。因为是宿舍最高的那个，所以换灯泡的事情自然而然落在我身上。夜里两个吃小龙虾的舍友回来站在厨房给我打电筒，我站在椅子上拧灯泡。换上后开开关，我们在一室的明亮中欢呼出声来。瓦数大亮如白昼，很开心。之后三人在我房间聊天，我们说起桌上的小书架花瓶，新买的透明凉水壶，说一些美食，很细碎却很开心。在那个舍友还没有正式搬走的时候我们经常会有聊天，有时候夜里搭伙做饭也让人觉得温暖。 迎来新舍友，一个北方的小姑娘。 听见一个女人和电话里的快递员争吵，歇斯底里大声，会觉得有些丑陋。暗暗告诉自己一定不能做这样的人，不能要那种面目，不管是现在二十几岁还是以后。 智齿的不定时阵痛发炎好像生活，最后痛下决心将作妖的两颗拔去。躺在手术台上失去知觉的面部让人无措，麻药一过疼痛随之而来才是真正的生活。有疼痛，才能表明你是那个对自己身体有掌控权的人。夜里疼痛几次醒来再睡一觉终于在没有吃止痛药的情况下熬了过去。到了例行和奶奶通电话的时候，她知道拔牙一事很心疼说这样好伤（身体），再三嘱咐之后要好好补补。那种心疼的语气就像小时候摔破头血流不止时她红了眼眶的样子，也像光脚进香蕉林被碎渣割破脚底血流不止时她未曾责怪我又光脚只是心疼血流的太多的样子。 植物应当长在光里，风给它带来春的消息，雨送来夏的恩泽，霜提醒秋意，雪落告知一年将尽和来年的希望。 人类太吵了，争来争去也没有争出个所有然。时间应当投掷在功夫上好见真章，而非用鼻子下面那个进食的口一较高下。 夏日黎明和傍晚的天最有味道。黎明是光，很俗气的希望。傍晚是千千万万说不出口的秘密。它们都是在一瞬间光色变幻，每一刻都不一样。醒得早的天会上阳台看一眼，偶尔会因为天色想起小时候家里还种水稻的一些农事，每一次在去田里帮忙时也是这样将亮未亮的天。不知那片高大绵延的松林还在不在，那条滋养稻田的河流还在不在。手掌捂住耳朵的时候似乎还能听见风吹松林的沙沙声，带着阳光的回忆会重新落入眼里。从前林间还有各种鸟叫声，有蛙鸣，有昆虫交响乐。它们可能不在了吧，现在的它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山青水绿的故乡了。和自己做了约定，再回家时要走去看一看瞧一瞧。 无意中瞧见同样的东西好友给他人比给自己的多，当时也不会觉得她偏颇。这若是放在六年前我会觉得不公允，会有被侵略的委屈和不得的挫败。可是我该感谢六年前那场绝交后被流言推着成长的自己，我喜欢现在这个不强求不贪多的自己。你愿意给，我欢喜收下并回馈你点滴。你不愿意给，我也不会想要。当然，心底是知道好友不会离开自己的。虽然没有十全把握，但是我们会一起走到最后的可能性会比较大的吧。我记得高中晚自习前我吃完饭坐在教室看书，她咬着奶茶吸管坐我同桌位置说我是悲观的人。我仍低着头，应她我不悲观也不乐观。 “至少你一个人安静的时候是悲观的，你不要什么苦都往心里去，我们这些朋友都会在你身边的。” 当时我表面平静，其实心里都快哭了，这话太戳心。高中毕业后的这些年来，她果真一直都在。我没有办法和亲近的人长久在一起生活，会害怕厌倦。刚来这座城市房子还没有落实是先借住在她住的地方。时间拖得太久，我到了快要绷不住的阶段。找到房子搬出去又自己回家了一趟，短信聊天时她问我是不是不爱她了。笑，却也觉得心酸。她的感知是正确的，但是方向是错误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问题，我也做了解释。啊，自己真是个别扭的人啊。 这个夏天手写日记断了片，重要的写进日历本里。跑步没有落下，爬山徒步没有放弃，坚持每天带餐去公司。其他方面无所事事，却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