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鬼说他最讨厌万圣节。
▲
“啊啊啊有鬼啊！！”几个原本嚣张地叫嚷着自己什么都不怕，连这个人人避之的闹鬼房子都不在话下的街头小混混们，在进屋三秒钟后，吓得屁滚尿流落荒而逃。
“哼，没用的东西。”老鬼一脚把门合上，嫌弃地翻了个白眼。
悠哉地打开电视，老鬼飘在沙发上，蜷缩成一个舒服的姿势，百无聊赖地看着最近的广告。千篇一律的万圣节主题，看得老鬼昏昏欲睡，虽然他早就不需要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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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鬼其实不算老，他死的时候不过三十出头，但同一年死的鬼都选择了轮回成人，只有他还赖在这个世界上，自己晃荡了十八年。所以按照鬼龄来说，也算是个老鬼了。
他一年四季在世界各地不同的空房子里呆着，趁着房子主人们长途旅行的时候。他生前就习惯了独居，所以不像那些住在别人家里的寄生鬼，他从不在住人的房子里捣乱。虽说作为鬼其实也不需要一个房子来庇护，但他是个恋旧的鬼，还是愿意像人一样生活。
刚死的一年，老鬼都很不适应自己是一个鬼这个事实。但一年后，他忽然爱上了吓唬人类。
不停地把倒垃圾小哥刚丢掉的垃圾送回他家里，看他一次一次从惊讶到惊慌。
在几个围坐在一起讲鬼故事的小孩讲到高潮的时候，丢给他们一只粘着草莓果酱的手套，看小孩哇哇乱叫狂奔回家。
在几个漂亮姑娘叽叽喳喳地聊着晚上去看什么恐怖电影的时候，忽然出现在她们面前，取消隐身技能，再开启隐身技能，在她们以为是自己眼花的时候，再一次取消隐身技能，嘿嘿一笑并发出一声粗哑的吼叫，看到她们连新买的高跟鞋都不顾，毫无形象地跑掉。
看到人们惊慌的反应，老鬼就像那个小时候恶作剧成功的小男孩一样，哈哈大笑，内心升起一种幼稚的满足感。
▲
最喜欢吓人的老鬼，却最讨厌万圣节。
因为在这个日子，无论他多么努力，大家都不怕他，甚至有一次，还有个讨厌的小孩嘲笑他的装扮很逊。
“我根本就不用装扮啊！你懂个屁！我就是鬼啊！”老鬼追着那个小孩执拗地解释着。
“哈哈哈哈哈哈！我也是鬼！嗷呜！”小孩穿着骷髅造型的服装，脸上画着血迹，比起穿着一身T恤牛仔裤，只在心脏位置有些血迹的老鬼来说，的确显得专业的多。
“妈的你是智障么。我是真的鬼！！！我这可都是真的自己的血！！”老鬼气急败坏地直跺脚。
“好好好，你挺恐怖的行了吧。”小孩懒得理他，蹦跶着去找他扮成吸血鬼小公主的小女朋友了，只留下老鬼一个人在原地生闷气。
▲
老鬼讨厌万圣节，还有一个他不愿意承认的原因，那就是他经常被扮成鬼的人类吓到。他见过的鬼不少，但真的鬼其实很少有人类想象的那么恐怖癫狂。
尽管如此，今年的万圣节，他还是打算跑去游乐园看看现在的人都怕什么，也算是他吓人事业的一个小小研究。
太阳落山，游乐园开始四处弥漫着烟雾和诡异的音乐，专业负责扮鬼的人都早早吃完了晚饭，准备好了袭击游客的准备。
老鬼取消了隐身技能，大摇大摆地走在路上，还摆出一副弱智的僵尸脸，配合自己心口的血迹。他大吼了两声，试图吓一个经过的路人，路人惊叫着跑开了，但叫声里带着一种“终于有人来吓我了”的愉悦。
老鬼觉得没什么意思，这种虚假的惊慌带来的成就感太差，他不再摆出僵尸脸，摇摇晃晃地飘着走在路上。
忽然！从草丛里窜出一个拿着电锯的杀人狂魔，浑身血迹，狰狞的妆容，再加上演员十分专业地扮演着丧心病狂的恐怖变态，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电锯狂魔看到了老鬼和旁边的一个年轻女孩，打开噪声极大的电锯，可怕地大笑着追着他跑过来。
老鬼差点儿一个趔趄跌倒在地，跟旁边女孩一样条件反射地拔腿狂奔。“这种装扮简直是！令人发指！丧心病狂！ ”老鬼边逃跑边暗暗咒骂着，几乎忘了自己是个鬼，即使是真的电锯砍在他身上也不会有丝毫损伤。
终于他们都跑出了电锯狂魔的管辖领域，狂魔又转回去恐吓其他游客。
老鬼扭头看了看女孩，看起来也就20岁出头，吓得脸色煞白呼吸急促。切，没那胆子就别来玩这个啊，老鬼心里暗暗想着，故意忽略自己也吓的不行的事实，幸好自己是鬼，看不出脸色。
“这个鬼真的太恐怖了！”女孩惊魂未定，看着老鬼说。
“我么？哈哈哈哈，谢谢夸奖。”老鬼有点高兴。
“什么？我说的是拿电锯那个。真是吓死我了，他一直追着我们俩不放。”
“他有什么可怕！不过是扮成鬼罢了！我可是真的鬼！“老鬼的倔脾气又上来了。
““那你还跑这么快吓成这样，真是的，你是真的鬼，我还是真的女巫呢。”女孩翻了个白眼。
“我！我证明给你看！我会隐身！”老鬼开启了隐身技能。
“嚯，道具挺贵的吧，在哪儿买的我下次也想试试！”女孩眼睛发亮，依然不信。
老鬼关闭了隐身技能，决定再试一次，“不信你抱我一下！你就知道了！”
“你不会是想吃我豆腐吧？”女孩狐疑地看着他，但还是没忍住好奇心，走过来试图抱住他，却仿佛抱住了一大团冰冷的空气。
“你…你真的是鬼!?”女孩呆愣着，看着老鬼。
“都说了我是啊！”老鬼得意的笑了，接着又换上严肃的恐吓脸，“你怎么不跑？你不怕我么！”
“我也不知道，我还挺胆小的，但我好像，不怕你。”女孩似乎缓过神来，嗫嚅着。
“为什么！！！”老鬼又要生闷气了。
“因为你也怕电锯狂魔啊。你看起来比我都怂，应该不会做什么伤害我的事情。”女孩鼓起勇气一口气说道。
老鬼有点泄气。作为一个鬼，被扮成鬼的人吓到这件事，是挺丢人的，哦不，丢鬼的。他叹了一口气。
“你为什么只有一个人？不，一个鬼？”女孩不再怕他，并且燃起了无穷的好奇心。
“我生前就独居，习惯了。”老鬼被看穿了胆小的事实，干脆放弃装恐怖，老老实实回答起来。
“你是…怎么死的?”
“说来好笑，生意失败感情受挫，都没让我灰心，甚至生过一场大病也都好转了起来，倒是我自己有一天去林子里摘了些蘑菇，没想到是致幻蘑菇，忽然感官里的一切都不一样了，我感到自己正在婚礼现场，要牵我的新娘，我拿起一朵花插在心口的口袋里，然后我就死了。”老鬼指了指心口的血迹，“因为在毒蘑菇的幻象里拿起的花，在现实里，是一把水果刀。”
“我的天！”女孩捂住了嘴巴。
“哈哈哈，有点蠢对吧，但更蠢的是，我在第一年可以选择继续做鬼还是转世做人的时候，正在阿拉伯游荡，鬼差发给我的居然是阿拉伯文的选择器，我屁都看不懂，就选了继续做鬼。再有机会重选啊，可就是20年后的事情了。我已经熬了18年，再有两年就能再做一次选择了。”老鬼已经18年没跟任何生物有过对话了，一说起来，竟然有些滔滔不绝。
“那你平时都干嘛呢？”好在女孩似乎也饶有兴趣。
“吓人。”老鬼笑了。
“可是你这么胆小，自己都害怕，怎么吓人？”
“就像小时候恶作剧一样，只不过不用布置那么多，随便做点什么，人们都会害怕。”老鬼沉吟了一会儿，“其实最开始，我也很不适应自己忽然就死了，努力地想告诉人们我是个好鬼，我可以跟人好好相处。”
“你看起来就并不坏啊。”女孩给了十分肯定的回答。
“可是人们从不等我说什么，看到我的第一眼就尖叫着狂跑，我说的每一句话，都只会让他们发抖的更加厉害。我想可能是我的样子太可怕，但我隐身做的所有事情，也都只能让人们惊慌失措。”老鬼有些伤感，“所以一年以后，我想通了，既然还要做19年鬼，既然无论怎么努力都不可能被接受，干脆把它当作乐趣好了。”
“哈哈哈，我真想看看你怎么吓人的，”女孩觉得很有意思，露出笑容。“但我相信你，你是个好鬼。”
老鬼忽然有点开心，虽然女孩不怕他让他很沮丧，但这句话似乎穿过18年的时间，让那个因为自己不能被接受而懊恼的小鬼非常满足和感动。
“谢谢你。”老鬼憋了半天，还是说了这句话。
“不客气！但下次吓人的时候，可不可以带我一起？”女孩忽然狡黠地笑了，“我一直被叫胆小鬼，如果可以在所有人都害怕的时候淡定地坐在那里，可就太有意思啦。”
“哈哈哈哈，当然可以，我还有两年的时间吓人呢。”老鬼想了想也觉得很好玩。
于是超级胆小的一人一鬼坐在烟雾缭绕的游乐园里，兴奋地商量了一晚上如何恶作剧地吓人。
道别了女孩，已是深夜，昏黄的街灯照着邻居家的南瓜灯，发着暖黄色的光。
老鬼一个鬼飘在街上，摇摇晃晃地笑了。
他忽然有点喜欢万圣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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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十月初就开始弥漫的万圣节气氛，在十月末达到了顶峰。周六和朋友一起去了游乐园，突破自我变调尖叫着坐了四个巨大的过山车，可还是没敢进鬼屋，还在恐怖扮鬼吓人活动开始前仓皇逃离。走在回宿舍的路上，万圣节的诡异气氛让一个普通的广告牌都看起来非常瘆人，于是在脑海里给自己编了这个温和的故事，从鬼的角度看看，那些让人害怕的东西根本都不可怕了嘛。
我是那种看了一个恐怖片会连着两个月做噩梦的人。但又是那种怀着紧张的心情眯着眼睛看鬼故事，还记下来讲给别人听的人。
所以我总做噩梦也总自己吓到自己，许多噩梦我醒来还都清楚地记得，或许哪天可以写成恐怖小说。
我相信各种精灵鬼怪的存在，可能是因为小时候看了太多《聊斋志异》。中国式的鬼总是很有人情味，虽然小倩也杀人，但知道了她的身世后，又觉得情有可原。不像西方的好多鬼，似乎存在本身就是为了制造恐怖效果。
而我总觉得鬼如果是人死了留在人间的灵魂，刚开始一定是有点慌张不适应，有点笨拙紧张，就像活着的人进入一个全新的环境，而周围的所有人都对他有着根深蒂固的偏见。当他们努力说服人类却总是得到尖叫和疏离后，才只好顺从人们的偏见，干脆做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欺负欺负他们。
前几天壮着胆子跟朋友看了《釜山行》，最可怕的部分并非丧尸，而是紧急情况下有一部分人爆发出的黑暗人格。而我清楚地记得，一个活着时就过分善良的老太太，即使在变成丧尸，和无数丧尸一起挤在门口时，看起来也还是楚楚可怜，甚至有些窝窝囊囊。所以即便是鬼，也还是会有胆小又善良的鬼吧。
一个人走夜路的时候，想一想鬼说不定也不过是这样胆小的家伙，有点孤单有点软弱又有点幼稚，也就不是很害怕了。
"当你害怕什么东西的时候，就想想它坐在马桶上努力拉屎的样子。"
--不记得从哪里看到，但是非常有用的抗恐惧方法> <
“啊啊啊有鬼啊！！”几个原本嚣张地叫嚷着自己什么都不怕，连这个人人避之的闹鬼房子都不在话下的街头小混混们，在进屋三秒钟后，吓得屁滚尿流落荒而逃。
“哼，没用的东西。”老鬼一脚把门合上，嫌弃地翻了个白眼。
悠哉地打开电视，老鬼飘在沙发上，蜷缩成一个舒服的姿势，百无聊赖地看着最近的广告。千篇一律的万圣节主题，看得老鬼昏昏欲睡，虽然他早就不需要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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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鬼其实不算老，他死的时候不过三十出头，但同一年死的鬼都选择了轮回成人，只有他还赖在这个世界上，自己晃荡了十八年。所以按照鬼龄来说，也算是个老鬼了。
他一年四季在世界各地不同的空房子里呆着，趁着房子主人们长途旅行的时候。他生前就习惯了独居，所以不像那些住在别人家里的寄生鬼，他从不在住人的房子里捣乱。虽说作为鬼其实也不需要一个房子来庇护，但他是个恋旧的鬼，还是愿意像人一样生活。
刚死的一年，老鬼都很不适应自己是一个鬼这个事实。但一年后，他忽然爱上了吓唬人类。
不停地把倒垃圾小哥刚丢掉的垃圾送回他家里，看他一次一次从惊讶到惊慌。
在几个围坐在一起讲鬼故事的小孩讲到高潮的时候，丢给他们一只粘着草莓果酱的手套，看小孩哇哇乱叫狂奔回家。
在几个漂亮姑娘叽叽喳喳地聊着晚上去看什么恐怖电影的时候，忽然出现在她们面前，取消隐身技能，再开启隐身技能，在她们以为是自己眼花的时候，再一次取消隐身技能，嘿嘿一笑并发出一声粗哑的吼叫，看到她们连新买的高跟鞋都不顾，毫无形象地跑掉。
看到人们惊慌的反应，老鬼就像那个小时候恶作剧成功的小男孩一样，哈哈大笑，内心升起一种幼稚的满足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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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喜欢吓人的老鬼，却最讨厌万圣节。
因为在这个日子，无论他多么努力，大家都不怕他，甚至有一次，还有个讨厌的小孩嘲笑他的装扮很逊。
“我根本就不用装扮啊！你懂个屁！我就是鬼啊！”老鬼追着那个小孩执拗地解释着。
“哈哈哈哈哈哈！我也是鬼！嗷呜！”小孩穿着骷髅造型的服装，脸上画着血迹，比起穿着一身T恤牛仔裤，只在心脏位置有些血迹的老鬼来说，的确显得专业的多。
“妈的你是智障么。我是真的鬼！！！我这可都是真的自己的血！！”老鬼气急败坏地直跺脚。
“好好好，你挺恐怖的行了吧。”小孩懒得理他，蹦跶着去找他扮成吸血鬼小公主的小女朋友了，只留下老鬼一个人在原地生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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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鬼讨厌万圣节，还有一个他不愿意承认的原因，那就是他经常被扮成鬼的人类吓到。他见过的鬼不少，但真的鬼其实很少有人类想象的那么恐怖癫狂。
尽管如此，今年的万圣节，他还是打算跑去游乐园看看现在的人都怕什么，也算是他吓人事业的一个小小研究。
太阳落山，游乐园开始四处弥漫着烟雾和诡异的音乐，专业负责扮鬼的人都早早吃完了晚饭，准备好了袭击游客的准备。
老鬼取消了隐身技能，大摇大摆地走在路上，还摆出一副弱智的僵尸脸，配合自己心口的血迹。他大吼了两声，试图吓一个经过的路人，路人惊叫着跑开了，但叫声里带着一种“终于有人来吓我了”的愉悦。
老鬼觉得没什么意思，这种虚假的惊慌带来的成就感太差，他不再摆出僵尸脸，摇摇晃晃地飘着走在路上。
忽然！从草丛里窜出一个拿着电锯的杀人狂魔，浑身血迹，狰狞的妆容，再加上演员十分专业地扮演着丧心病狂的恐怖变态，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电锯狂魔看到了老鬼和旁边的一个年轻女孩，打开噪声极大的电锯，可怕地大笑着追着他跑过来。
老鬼差点儿一个趔趄跌倒在地，跟旁边女孩一样条件反射地拔腿狂奔。“这种装扮简直是！令人发指！丧心病狂！ ”老鬼边逃跑边暗暗咒骂着，几乎忘了自己是个鬼，即使是真的电锯砍在他身上也不会有丝毫损伤。
终于他们都跑出了电锯狂魔的管辖领域，狂魔又转回去恐吓其他游客。
老鬼扭头看了看女孩，看起来也就20岁出头，吓得脸色煞白呼吸急促。切，没那胆子就别来玩这个啊，老鬼心里暗暗想着，故意忽略自己也吓的不行的事实，幸好自己是鬼，看不出脸色。
“这个鬼真的太恐怖了！”女孩惊魂未定，看着老鬼说。
“我么？哈哈哈哈，谢谢夸奖。”老鬼有点高兴。
“什么？我说的是拿电锯那个。真是吓死我了，他一直追着我们俩不放。”
“他有什么可怕！不过是扮成鬼罢了！我可是真的鬼！“老鬼的倔脾气又上来了。
““那你还跑这么快吓成这样，真是的，你是真的鬼，我还是真的女巫呢。”女孩翻了个白眼。
“我！我证明给你看！我会隐身！”老鬼开启了隐身技能。
“嚯，道具挺贵的吧，在哪儿买的我下次也想试试！”女孩眼睛发亮，依然不信。
老鬼关闭了隐身技能，决定再试一次，“不信你抱我一下！你就知道了！”
“你不会是想吃我豆腐吧？”女孩狐疑地看着他，但还是没忍住好奇心，走过来试图抱住他，却仿佛抱住了一大团冰冷的空气。
“你…你真的是鬼!?”女孩呆愣着，看着老鬼。
“都说了我是啊！”老鬼得意的笑了，接着又换上严肃的恐吓脸，“你怎么不跑？你不怕我么！”
“我也不知道，我还挺胆小的，但我好像，不怕你。”女孩似乎缓过神来，嗫嚅着。
“为什么！！！”老鬼又要生闷气了。
“因为你也怕电锯狂魔啊。你看起来比我都怂，应该不会做什么伤害我的事情。”女孩鼓起勇气一口气说道。
老鬼有点泄气。作为一个鬼，被扮成鬼的人吓到这件事，是挺丢人的，哦不，丢鬼的。他叹了一口气。
“你为什么只有一个人？不，一个鬼？”女孩不再怕他，并且燃起了无穷的好奇心。
“我生前就独居，习惯了。”老鬼被看穿了胆小的事实，干脆放弃装恐怖，老老实实回答起来。
“你是…怎么死的?”
“说来好笑，生意失败感情受挫，都没让我灰心，甚至生过一场大病也都好转了起来，倒是我自己有一天去林子里摘了些蘑菇，没想到是致幻蘑菇，忽然感官里的一切都不一样了，我感到自己正在婚礼现场，要牵我的新娘，我拿起一朵花插在心口的口袋里，然后我就死了。”老鬼指了指心口的血迹，“因为在毒蘑菇的幻象里拿起的花，在现实里，是一把水果刀。”
“我的天！”女孩捂住了嘴巴。
“哈哈哈，有点蠢对吧，但更蠢的是，我在第一年可以选择继续做鬼还是转世做人的时候，正在阿拉伯游荡，鬼差发给我的居然是阿拉伯文的选择器，我屁都看不懂，就选了继续做鬼。再有机会重选啊，可就是20年后的事情了。我已经熬了18年，再有两年就能再做一次选择了。”老鬼已经18年没跟任何生物有过对话了，一说起来，竟然有些滔滔不绝。
“那你平时都干嘛呢？”好在女孩似乎也饶有兴趣。
“吓人。”老鬼笑了。
“可是你这么胆小，自己都害怕，怎么吓人？”
“就像小时候恶作剧一样，只不过不用布置那么多，随便做点什么，人们都会害怕。”老鬼沉吟了一会儿，“其实最开始，我也很不适应自己忽然就死了，努力地想告诉人们我是个好鬼，我可以跟人好好相处。”
“你看起来就并不坏啊。”女孩给了十分肯定的回答。
“可是人们从不等我说什么，看到我的第一眼就尖叫着狂跑，我说的每一句话，都只会让他们发抖的更加厉害。我想可能是我的样子太可怕，但我隐身做的所有事情，也都只能让人们惊慌失措。”老鬼有些伤感，“所以一年以后，我想通了，既然还要做19年鬼，既然无论怎么努力都不可能被接受，干脆把它当作乐趣好了。”
“哈哈哈，我真想看看你怎么吓人的，”女孩觉得很有意思，露出笑容。“但我相信你，你是个好鬼。”
老鬼忽然有点开心，虽然女孩不怕他让他很沮丧，但这句话似乎穿过18年的时间，让那个因为自己不能被接受而懊恼的小鬼非常满足和感动。
“谢谢你。”老鬼憋了半天，还是说了这句话。
“不客气！但下次吓人的时候，可不可以带我一起？”女孩忽然狡黠地笑了，“我一直被叫胆小鬼，如果可以在所有人都害怕的时候淡定地坐在那里，可就太有意思啦。”
“哈哈哈哈，当然可以，我还有两年的时间吓人呢。”老鬼想了想也觉得很好玩。
于是超级胆小的一人一鬼坐在烟雾缭绕的游乐园里，兴奋地商量了一晚上如何恶作剧地吓人。
道别了女孩，已是深夜，昏黄的街灯照着邻居家的南瓜灯，发着暖黄色的光。
老鬼一个鬼飘在街上，摇摇晃晃地笑了。
他忽然有点喜欢万圣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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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十月初就开始弥漫的万圣节气氛，在十月末达到了顶峰。周六和朋友一起去了游乐园，突破自我变调尖叫着坐了四个巨大的过山车，可还是没敢进鬼屋，还在恐怖扮鬼吓人活动开始前仓皇逃离。走在回宿舍的路上，万圣节的诡异气氛让一个普通的广告牌都看起来非常瘆人，于是在脑海里给自己编了这个温和的故事，从鬼的角度看看，那些让人害怕的东西根本都不可怕了嘛。
我是那种看了一个恐怖片会连着两个月做噩梦的人。但又是那种怀着紧张的心情眯着眼睛看鬼故事，还记下来讲给别人听的人。
所以我总做噩梦也总自己吓到自己，许多噩梦我醒来还都清楚地记得，或许哪天可以写成恐怖小说。
我相信各种精灵鬼怪的存在，可能是因为小时候看了太多《聊斋志异》。中国式的鬼总是很有人情味，虽然小倩也杀人，但知道了她的身世后，又觉得情有可原。不像西方的好多鬼，似乎存在本身就是为了制造恐怖效果。
而我总觉得鬼如果是人死了留在人间的灵魂，刚开始一定是有点慌张不适应，有点笨拙紧张，就像活着的人进入一个全新的环境，而周围的所有人都对他有着根深蒂固的偏见。当他们努力说服人类却总是得到尖叫和疏离后，才只好顺从人们的偏见，干脆做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欺负欺负他们。
前几天壮着胆子跟朋友看了《釜山行》，最可怕的部分并非丧尸，而是紧急情况下有一部分人爆发出的黑暗人格。而我清楚地记得，一个活着时就过分善良的老太太，即使在变成丧尸，和无数丧尸一起挤在门口时，看起来也还是楚楚可怜，甚至有些窝窝囊囊。所以即便是鬼，也还是会有胆小又善良的鬼吧。
一个人走夜路的时候，想一想鬼说不定也不过是这样胆小的家伙，有点孤单有点软弱又有点幼稚，也就不是很害怕了。
"当你害怕什么东西的时候，就想想它坐在马桶上努力拉屎的样子。"
--不记得从哪里看到，但是非常有用的抗恐惧方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