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剧漫谈
自从度过青春期之后便很少看剧,日剧就更是几乎绝缘了。可是最近接连接触的几部日剧,从《我的危险妻子》到《贤者之爱》再到《玻璃芦苇》无一不是从剧情到逻辑再到情绪和内涵都是十足用心的良心之作。比起韩剧,日剧的选材更加广泛和深刻,他们似乎非常乐衷于挖掘和探讨人性的种种面貌,尤爱展现人性的阴暗面和复杂性。《我的危险妻子》从婚外情开始,在妻子的复仇之路上将“金钱”这个词语的诱惑力展现得淋漓尽致。丈夫和情人会为了妻子拥有的2亿遗产而谋划下毒;姐夫会为了2亿元电晕小舅子;妻子会为了2亿元绑架自己疼爱多年的外甥女;邻居会为了2亿元刺伤绑架妻子…啊,真是好一出“人为财死”的大戏。可人性的复杂就在于“趋利”只是其中一项本能,理智和情感会遏制人类的本能。所以妻子就算绑架外甥女也只会骗她是一出测验爸爸是不是爱她的游戏;所以姐夫和丈夫会把到手的钱拿出来交换女儿(外甥女);所以邻居的契约夫妇拿到钱只想让对方逃跑而自己顶罪;所以情人会为了自己嫉妒已久的妻子交出到手的现金…你看,人性多复杂啊。所以我想我可以原谅自己为什么看到最后已经看不清大家都想要什么了。《贤者之爱》微博上大家吐槽的都是“为了报复抢自己未婚夫的闺蜜就把她儿子玩二十年养成游戏”这样设定的女主。其实在我看来,女主也并不是真的想要以此为报复。剧中反复提及谷崎润一郎的《痴人之爱》,女主在少不更事的青春期看这样一部充满着诡诞、荒谬、阴暗和艳情的小说,对于她本人的某些意识和思想观念而言已经种下了一枚种子。对于女主这样对美感充满着敏锐和追求的文艺青年而言,能够亲自去实践自己一直以来钟爱的小说情节无疑诱惑十分巨大。所以在这个契机——闺蜜让她帮忙取名字出现时,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开启了自己这样一种不可言明的欲望,并以“复仇”为幌子对自己进行宽慰。她明知自己行为的无耻,明知作为自己欲望牺牲品的婴孩的无辜,所以才必须给自己一个理由——报复。可是对于一向以软包子形象示人的女主而言,报复这两个字真的不适合她。女配从小以掠夺她的一切为目标,抢玩具、抢饰品、抢老爸、直到最后抢男人,这期间如果真的有心报复也早该实施了。与其说是她宽容,不如说是她懦弱。这点从上学时遭受校园暴力却只能默默忍受不敢反击甚至不敢告诉家人上就能窥见一斑。同事与我讨论时对我的观点进行了驳斥,她认为此剧之所以叫《贤者之爱》是因为女主就是以“贤者”为目标来要求自己,所以才能在面临各种欺辱和掠夺时明明不甘、明明愤怒,却默默忍受甚至纵容。我反驳:“一个“贤者”也绝不会选择报复。”她说:“你不觉得她把这个男孩子教养的很好吗?有品位、有教养、有学识,这也并不算报复。”可我觉得,将这个孩子有意教养爱上自己便是最大的犯罪。其他种种,并不能证明她是“贤者”。整部剧想要表达的情感之复杂已经超出了我的理解极限,我始终不明白女主的爸爸和未婚夫为什么会如此轻易地被女配诱惑,也始终不明白为什么那个男孩会在口口声声离开女主不能活的情况下与另一个年轻女孩子纠缠,更不明白女配对女主那种羡慕嫉妒到想要掠夺她的一切却又不希望别人伤害她的感情。想起一句话:“对于那些深奥的名著,看不懂,就对了!”我想,对此剧,我也应如是。而同样让我看不懂的这部《玻璃芦苇》涉及到的题材更加广泛、深刻、更具话题性。婚外情、乱伦、家庭暴力、谋杀、弑母无一不是极具挖掘价值的题材,可是全剧看下来,我浅薄的认为,也许导演想要表述的,只是一个救赎与被救赎的故事。女主从小在观看母亲与不同男人的情事和母亲的暴力虐待下长大,身上纵横的是各式各样的刀痕、烟头烫痕。无论在怎样的痛苦和虐待之下她从来不哭、不闹、不掉眼泪,也从来没有什么情形可以让她开怀、多言、放肆大笑。“真是个古怪的孩子。”这是她母亲对她的评语。稍微年长,她开始勾引母亲的众任男友,并成功从母亲手里抢走了一个母亲倾心的男人——幸田。幸田是个温柔并且敏锐的男人,他对女主充满怜惜之情,他懂得女主就像她的诗中写的玻璃芦苇一样——脆弱、冰凉、尖锐但又看起来无比坚硬。他对自己的女儿这样解释女主:“节子她总是抢先把话说完,以为这样就能避免被伤害。”我始终不认为女主对幸田的感情是爱,也许更多的,是感激。她感激幸田对她的关心,感激他愿意给他一个可以说“我回来了”的家,感激幸田告诉她“想要那就说出来,不然没有人知道你想要什么”,感激幸田在直到她出轨之后仍然选择包容和退让…她是直到幸田故意车祸成为植物人之后才渐渐开始去正视自己的内心,去看清自己想要什么,去遵从自己的内心而行动。她不是不会疼,不会难过和伤心。只是从小的经历教会她——就算哭,就算闹,也无法改变什么,伤害,从来不会消失。所以就算是别人都骂她:“你老公都成这个样子了你居然连一滴眼泪都没有!你是怪物吗!”她永远只是那空洞无机质的眼神。她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放声痛哭,是在海边想起幸田,想起幸田在这里逗笑她并偷拍下她唯一一张笑着的照片,然后对她说:“想要就要说出来。”或许是因为感同身受,所以她在另一个女人请求她暂时收留照顾自己被继父虐待得伤痕累累的女儿的时候她没有拒绝。她只是对那个沉默低头不言语的孩子说:“想要就要说出来。”于是在小女孩从胸腔里呐喊出:“救救我。”的时候,她转身伸出了手。我想,在她遭受母亲虐待的时候,一定也很希望有人能够这样向她伸出手吧。 日剧似乎很喜欢这样反复提及某一句话,此剧中女主所写的一句诗被反复提及、贯穿始终。“玻璃芦苇从中立,沙砾蜿蜒在湿原”整句诗描写的是一个湿冷、凄清、空旷而又寂寞的场景,毫无生机、死气沉沉。就像是暴力和虐待留给人的,从来都不仅仅是创伤,它顺手打翻了人生的调色盘,让遭受暴力和虐待的人连之后的人生都没了色彩。女主帮助遭受家暴的佐野轮子杀死了那个恶魔一样的男人,让佐野和她的女儿得到了解脱。或许是这样的一种方式让她意识到也许死亡才是掩盖一切并重新开始的最好方式,所以她假装自焚,将被自己无心杀死的母亲和自己所有不堪的过往统统用一场大火埋葬。她改头换面,远离生活二十多年的地方,像凤凰一样,涅火重生。片子的结尾是女主当初的婚外情对象,一个深爱她的男人找到她,告诉她幸田死了,让她远远地离开,好好活着。她牵着被她拯救出苦海的孩子,沉默的站着,没有回头,只有一声声压抑的哭咽随着终于渐远的脚步传来。那样一个渐行渐远的长镜头似乎在说:“你看,她终于浑身是血、满身带伤的走出了那个困着她的荆棘牢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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