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儿,再陪我抽完这支烟3
(3)
“……先说说我脸上的这块疤吧，这个除了我的家人，我对谁也没说过，这是被一瓶打翻在地上的硫酸溅到的。当时我在楼下放拆散的鞭炮，然后自己就给疼哭了，我姥姥听到我的声音就下楼了，那个男的最后赔了我家两千块钱，那年我四岁，……想在想想，其实小学那会儿什么都不知道，是最快乐的，无忧无虑，每天放学回到家拿起一卷烙饼就往楼下跑，后来三，四年级的时候写完作业就到一边看大人打麻将，没事儿也能蹭着玩两把。哎对了，刘文洁你还记得吧，小学临毕业那会儿年级组织了一个英语培训班，她是我同桌……也没什么，那个时候就是觉得她挺纯的，……有一次在沙子堆玩尿床，李明神秘兮兮的把我们几个人叫到他家里看录像，我看了一眼就跑了，……其实我和刘茜同桌的时候，每次期中期末考试时候我都在想她，我喜欢考第一以后她看着我的表情，我长成这样，好像也只能通过学习，才能让女生以我刮目相看……再告诉你件事，高考那段时间为了缓解压力，每天晚上我都手淫，可每次都特别疼，我后来注意了一下，我那儿是不是过长啊，难不成还得做个手术去？……我好像对蔡文娟没感觉了，其实张涛从初中转走后，一直在给我写信，这个以前我都没说过，我想告诉蔡文娟，可每次聚会时候看她的样子，我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不联系了，或许时间长了她就能把我忘了，我和张涛也说不准，我还在上学没能力给她什么承诺，先这样保持通信吧……”
小屁说到这便不再做声。
我侧过身去看他，他的眉心像是正中一颗子弹，前额后仰脑靠墙面。
我想我还是继续闭着嘴待着吧，这时候我说什么都是多余。
很快他又睁开了眼，缓缓的向我这边转过头，四目相对。没什么缘由的我便被他的目光带着一起往下走。目光落在我俩脚间的一瓶啤酒上，他望向它的神情一动不动。
不知什么时候只剩半瓶了。
我记得青岛啤酒两块一瓶，我和小屁刚才一共买了四瓶盘在脚边。他的那两瓶早就喝完了，我却只喝了一瓶便再不想从把它从地上拿起，甚至连碰都不想再碰。
不知什么时候被你喝去的半瓶。
我摇着头苦笑着将瓶子递给小屁，小屁却仰起头嘴对瓶口，把里面东西当宝贝。
半瓶啤酒转眼底朝天，小屁满意地拍着肚皮，“嘿嘿，一滴不剩。”说着还举起另一支手的两根手指咧着嘴跟我比划。
呵呵，一滴不剩。看着你满意的样子我应该有很多话要说，可直到你红着脸晃摇的推上了一辆车子嘟囔着“你家楼下没厕所吧。”我也只是笑着什么都没说。
我什么时候能给你讲讲我的小秘密，你心里的小秘密讲出来是否就不再是秘密……
这么想的时候，小屁那被路灯拉长的身影早已消出我的视线。
我想我也应该回家了，可是我却没有。
一个人沿着路边走回刚才聊天的地方，重新坐了下来。盯着那两个一动不动的酒瓶看了会儿，又转头望了望小屁走时的路。
伴着远处一阵清脆的车铃声，我伸手从兜里掏出烟，抽了没两口便感觉手臂上有些痒。我伸手驱赶蚊虫，却只得烟灰散落。
不知为什么，在小屁讲他那些小秘密时我自己也有好多事想告诉他，可是我始终没说出口。就像那个拨了几次也没有拨下来的电话。甚至在和他一起的时候，我连一根烟了没抽。烟同火机就在我裤边的兜里，有几次手都伸进去碰到了烟，可最后又将自己说服，让自己装作没有什么事情发生。我清楚，那不是什么故作遮拦。我总是觉得在小屁面前，那样做不好。其实我真的很想抽着烟告诉他，我很小时候，大概五，六岁的时候便朦胧对身边女孩有个注意，姥姥带着我串亲戚的时候，我趁他们聊天对我不注意，在亲戚家的小女孩离开的时候，把手悄悄放在板凳上等着她坐到我手上。还有我在五年级就看了小屁只看了一眼掉头就跑掉的录像，并且那个时候就明白了手淫是怎么一回事……
我的心里觉得有愧于小屁。我想告诉他一些事情，诉说一些我的烦恼。可每当到了话在嘴边的时候，我又觉得有一些事情还是暂时放在心里的好，毕竟就要走了。我想还是要看着你高兴离开的好。
8月21日，14点23分，小屁手攥车票踏上一列由北向南行驶的火车。票是卧铺票，上铺。
列车缓缓开动，透过车窗我看到小屁在向我挥手，我也像他摆手，只是少了旁人那样声嘶力竭的叮嘱。那样有什么用，里面的人照样不是听不到。
小屁在对我笑，我在心里默默的对他说着保重。
眨眼的工夫，列车飞驰而过只留下空旷的站台。
“没什么，半年后又见了。和以前还不是一样。”目光从远处收回的那一刹，我的双眼被灼热的阳光刺到睁不开。
“嘿，又哭一个。”
在我揉眼的时候听到这么一句。
“你妈才哭了呢。” 我很厌恶这种兴灾乐祸的围观者。我放下手想理论一番，环顾四周却只看到低头行走的人，并没在身旁发现存心滋事的人。
不能吧，我的听力怎么会出问题呢，这几年弹琴扒磁带靠的是我这双耳朵啊，甚至眼前不远处那对年轻恋人此时在说什么我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我刚才怎么会听错呢。
我满怀疑虑的走向出站口，可是很快我的目光又不由自主被身前的一个女孩吸引。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她，我不知道她的名字，我只能说她走路时的样子真像一只蝴蝶。你喜欢蝴蝶吗，我喜欢蝴蝶，小时候我就经常捉到蝴蝶，我还从电视里看到各种各样红的绿的蓝的紫的……等等，等等，我说这个干什么，这方面的知识我非常有限，我想告诉你的其实就是我身前的这个女孩身上就容纳着万水千山的颜色，她的每一次落步就像整个世界已被她轻轻踩在脚下。跟在她后面走了五分钟，我便不再想对任何人提起她。你知道当你手里要是停着一只你想起名字的蝴蝶时，你说什么都不肯让别人再轻易碰它一下，你要保护它，你要照料它，你心里有一千万个心愿就是它从此便只属于你一个人……等等，等等！！ 我就知道只要再提“蝴蝶”二字事情肯定就会出现差错。刚才还与她寸步不离近在咫尺，怎么一眨眼的工夫蝴蝶般的女孩就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
我蹲在出站口一侧的台阶上，把一支烟足足抽了有十分钟。可眼前仍然不时闪现过刚才那个女孩左鞋面上的斑点，一个黑色斑点，一个我还没来得及提醒她的斑点，一个可能就此能获得她的名字就此相识相知谱写出一段惊天动地般的爱情。可就在一个不留神，就在一个被我疏忽的瞬间，那些美好的东西统统不见了。我想找个人好好聊聊告诉他我现在有多沮丧，那个人当然是小屁，可小屁已经走了，你现在在做什么呢，翘着二郎腿躺在卧铺上或是嚼着口香糖与一群人围在一起谈笑风声吗？我不知道，我只想在第一时间把这件事情告诉你，告诉你我碰到一个走路像蝴蝶般美丽的女孩。可现在她不见了。她就在十分钟前还活生生的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的生活中，说不定我可以抓住机会牵起她的手，等你回来可以和她一起再来这里接你出站的，可是一眨眼的工夫却什么都不见了。
什么都不见了，就在这么一眨眼的工夫。
我的老朋友，你去了重庆，而我呢。继续留在这里。留在这里。留在这个骑着车子一上午便能逛遍所有街道的地方。一座从出生便未离开过的城市。可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算上刚才那个女孩，一眨眼的工夫你们都不见了。
你去了另一个城市，这两个月对于你来说是暑假，你可以对你已经结束的高中生涯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随着一列远去的列车，伴着夏日的晚风，来到一所崭新的城市开始另一阶段的生活，但这始终是对于你而言。
而我，而我呢——幸好我还有学上。幸好……这词听起来不坏。我不知道在这样一个炎热的下午，我该怎么去说才能不让你感到昏昏欲睡。职中三年的课程从毕业的那天起我便基本忘的净光，可再过上二十天就要到一所大学继续上课，我刚点着一支烟……我想你能明白我的意思，这是一所可以先学习再接受入学考试的学校，听起来就像是抓住了悬崖边上的一根绳子，可我真的为此感到高兴，因为这意味着今后的几年里每年我仍会得到几个月的假期。
我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漏着风的气球。争开手活蹦乱跳了没两下，便扎进一道沟里再也没了神气劲儿。
我这不是在抱怨。我知道我没有任何人可怪。我只是想把这些说给你听。我只想把现在真实的感受告诉你。
说到底我只是不想过早的失去这些。我真的不想。
没什么可怪，也没什么可怨。我明白我要做些什么，我明白我最瞧不上的事情就是等待。
“……先说说我脸上的这块疤吧，这个除了我的家人，我对谁也没说过，这是被一瓶打翻在地上的硫酸溅到的。当时我在楼下放拆散的鞭炮，然后自己就给疼哭了，我姥姥听到我的声音就下楼了，那个男的最后赔了我家两千块钱，那年我四岁，……想在想想，其实小学那会儿什么都不知道，是最快乐的，无忧无虑，每天放学回到家拿起一卷烙饼就往楼下跑，后来三，四年级的时候写完作业就到一边看大人打麻将，没事儿也能蹭着玩两把。哎对了，刘文洁你还记得吧，小学临毕业那会儿年级组织了一个英语培训班，她是我同桌……也没什么，那个时候就是觉得她挺纯的，……有一次在沙子堆玩尿床，李明神秘兮兮的把我们几个人叫到他家里看录像，我看了一眼就跑了，……其实我和刘茜同桌的时候，每次期中期末考试时候我都在想她，我喜欢考第一以后她看着我的表情，我长成这样，好像也只能通过学习，才能让女生以我刮目相看……再告诉你件事，高考那段时间为了缓解压力，每天晚上我都手淫，可每次都特别疼，我后来注意了一下，我那儿是不是过长啊，难不成还得做个手术去？……我好像对蔡文娟没感觉了，其实张涛从初中转走后，一直在给我写信，这个以前我都没说过，我想告诉蔡文娟，可每次聚会时候看她的样子，我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不联系了，或许时间长了她就能把我忘了，我和张涛也说不准，我还在上学没能力给她什么承诺，先这样保持通信吧……”
小屁说到这便不再做声。
我侧过身去看他，他的眉心像是正中一颗子弹，前额后仰脑靠墙面。
我想我还是继续闭着嘴待着吧，这时候我说什么都是多余。
很快他又睁开了眼，缓缓的向我这边转过头，四目相对。没什么缘由的我便被他的目光带着一起往下走。目光落在我俩脚间的一瓶啤酒上，他望向它的神情一动不动。
不知什么时候只剩半瓶了。
我记得青岛啤酒两块一瓶，我和小屁刚才一共买了四瓶盘在脚边。他的那两瓶早就喝完了，我却只喝了一瓶便再不想从把它从地上拿起，甚至连碰都不想再碰。
不知什么时候被你喝去的半瓶。
我摇着头苦笑着将瓶子递给小屁，小屁却仰起头嘴对瓶口，把里面东西当宝贝。
半瓶啤酒转眼底朝天，小屁满意地拍着肚皮，“嘿嘿，一滴不剩。”说着还举起另一支手的两根手指咧着嘴跟我比划。
呵呵，一滴不剩。看着你满意的样子我应该有很多话要说，可直到你红着脸晃摇的推上了一辆车子嘟囔着“你家楼下没厕所吧。”我也只是笑着什么都没说。
我什么时候能给你讲讲我的小秘密，你心里的小秘密讲出来是否就不再是秘密……
这么想的时候，小屁那被路灯拉长的身影早已消出我的视线。
我想我也应该回家了，可是我却没有。
一个人沿着路边走回刚才聊天的地方，重新坐了下来。盯着那两个一动不动的酒瓶看了会儿，又转头望了望小屁走时的路。
伴着远处一阵清脆的车铃声，我伸手从兜里掏出烟，抽了没两口便感觉手臂上有些痒。我伸手驱赶蚊虫，却只得烟灰散落。
不知为什么，在小屁讲他那些小秘密时我自己也有好多事想告诉他，可是我始终没说出口。就像那个拨了几次也没有拨下来的电话。甚至在和他一起的时候，我连一根烟了没抽。烟同火机就在我裤边的兜里，有几次手都伸进去碰到了烟，可最后又将自己说服，让自己装作没有什么事情发生。我清楚，那不是什么故作遮拦。我总是觉得在小屁面前，那样做不好。其实我真的很想抽着烟告诉他，我很小时候，大概五，六岁的时候便朦胧对身边女孩有个注意，姥姥带着我串亲戚的时候，我趁他们聊天对我不注意，在亲戚家的小女孩离开的时候，把手悄悄放在板凳上等着她坐到我手上。还有我在五年级就看了小屁只看了一眼掉头就跑掉的录像，并且那个时候就明白了手淫是怎么一回事……
我的心里觉得有愧于小屁。我想告诉他一些事情，诉说一些我的烦恼。可每当到了话在嘴边的时候，我又觉得有一些事情还是暂时放在心里的好，毕竟就要走了。我想还是要看着你高兴离开的好。
8月21日，14点23分，小屁手攥车票踏上一列由北向南行驶的火车。票是卧铺票，上铺。
列车缓缓开动，透过车窗我看到小屁在向我挥手，我也像他摆手，只是少了旁人那样声嘶力竭的叮嘱。那样有什么用，里面的人照样不是听不到。
小屁在对我笑，我在心里默默的对他说着保重。
眨眼的工夫，列车飞驰而过只留下空旷的站台。
“没什么，半年后又见了。和以前还不是一样。”目光从远处收回的那一刹，我的双眼被灼热的阳光刺到睁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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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揉眼的时候听到这么一句。
“你妈才哭了呢。” 我很厌恶这种兴灾乐祸的围观者。我放下手想理论一番，环顾四周却只看到低头行走的人，并没在身旁发现存心滋事的人。
不能吧，我的听力怎么会出问题呢，这几年弹琴扒磁带靠的是我这双耳朵啊，甚至眼前不远处那对年轻恋人此时在说什么我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我刚才怎么会听错呢。
我满怀疑虑的走向出站口，可是很快我的目光又不由自主被身前的一个女孩吸引。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她，我不知道她的名字，我只能说她走路时的样子真像一只蝴蝶。你喜欢蝴蝶吗，我喜欢蝴蝶，小时候我就经常捉到蝴蝶，我还从电视里看到各种各样红的绿的蓝的紫的……等等，等等，我说这个干什么，这方面的知识我非常有限，我想告诉你的其实就是我身前的这个女孩身上就容纳着万水千山的颜色，她的每一次落步就像整个世界已被她轻轻踩在脚下。跟在她后面走了五分钟，我便不再想对任何人提起她。你知道当你手里要是停着一只你想起名字的蝴蝶时，你说什么都不肯让别人再轻易碰它一下，你要保护它，你要照料它，你心里有一千万个心愿就是它从此便只属于你一个人……等等，等等！！ 我就知道只要再提“蝴蝶”二字事情肯定就会出现差错。刚才还与她寸步不离近在咫尺，怎么一眨眼的工夫蝴蝶般的女孩就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
我蹲在出站口一侧的台阶上，把一支烟足足抽了有十分钟。可眼前仍然不时闪现过刚才那个女孩左鞋面上的斑点，一个黑色斑点，一个我还没来得及提醒她的斑点，一个可能就此能获得她的名字就此相识相知谱写出一段惊天动地般的爱情。可就在一个不留神，就在一个被我疏忽的瞬间，那些美好的东西统统不见了。我想找个人好好聊聊告诉他我现在有多沮丧，那个人当然是小屁，可小屁已经走了，你现在在做什么呢，翘着二郎腿躺在卧铺上或是嚼着口香糖与一群人围在一起谈笑风声吗？我不知道，我只想在第一时间把这件事情告诉你，告诉你我碰到一个走路像蝴蝶般美丽的女孩。可现在她不见了。她就在十分钟前还活生生的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的生活中，说不定我可以抓住机会牵起她的手，等你回来可以和她一起再来这里接你出站的，可是一眨眼的工夫却什么都不见了。
什么都不见了，就在这么一眨眼的工夫。
我的老朋友，你去了重庆，而我呢。继续留在这里。留在这里。留在这个骑着车子一上午便能逛遍所有街道的地方。一座从出生便未离开过的城市。可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算上刚才那个女孩，一眨眼的工夫你们都不见了。
你去了另一个城市，这两个月对于你来说是暑假，你可以对你已经结束的高中生涯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随着一列远去的列车，伴着夏日的晚风，来到一所崭新的城市开始另一阶段的生活，但这始终是对于你而言。
而我，而我呢——幸好我还有学上。幸好……这词听起来不坏。我不知道在这样一个炎热的下午，我该怎么去说才能不让你感到昏昏欲睡。职中三年的课程从毕业的那天起我便基本忘的净光，可再过上二十天就要到一所大学继续上课，我刚点着一支烟……我想你能明白我的意思，这是一所可以先学习再接受入学考试的学校，听起来就像是抓住了悬崖边上的一根绳子，可我真的为此感到高兴，因为这意味着今后的几年里每年我仍会得到几个月的假期。
我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漏着风的气球。争开手活蹦乱跳了没两下，便扎进一道沟里再也没了神气劲儿。
我这不是在抱怨。我知道我没有任何人可怪。我只是想把这些说给你听。我只想把现在真实的感受告诉你。
说到底我只是不想过早的失去这些。我真的不想。
没什么可怪，也没什么可怨。我明白我要做些什么，我明白我最瞧不上的事情就是等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