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旅行?
近来班里的同学们,尤其是中国同学们,疯了似的,下课讨论去啥卡萨布兰卡路线,上课背对着老师上SNCF网站查火车票,热火朝天地讨论着去“远方”,就像抱着“一辈子就来这一次欧洲怎么能不走完它”一样。虽然我刚结束一段紧凑繁忙而走马观花的旅程,下一次远行也指日可待,似乎很没有资格评判,但是突然有些许迷茫和无奈,只想安安静静地边呆着。 交换生想要去旅游有着看上去无可厚非理由。课很少啊、路费很便宜啊、不用转学分不在意成绩啊、同学都在玩啊。。。实话说,九月份带着饱满的好奇和热情我基本上也每个周末都在外出,近在卢瓦尔河区,远到布列塔尼大区,课程没耽误,短短的一日游或两日游就能带来极大的收获和满足。 第一次在法国坐一小时火车到小镇Clisson,虽然对旅伴不甚满意,也能难得自我陶醉在清静无人的街道里; 长在山里的我第一次在La Baule沿海骑行四十公里,天空、海洋、草地的大片蓝绿色块中夹杂着零零星星的彩色的小房子,清新的景色让人忘却疲惫,至今记忆犹新; 住在房东父亲在Bretagne乡村、有三百多年历史的老房子里,踩着吱吱作响的地板,扶着摇摇晃晃的楼梯,用心领悟着不会说英语的老爷爷介绍着上千年的家族史让我无尽尊敬与感动; 在Rennes有幸和寄宿家庭共同出席一场传统的法式婚礼,宾客在教堂里全体起立,唱了不同的圣歌来表示婚姻的尊重和祝福,让我真切感受到了“婚姻”的严肃与神圣真的不在一个酒店,一桌酒席里。。。 逛城堡、进教堂、挖贝壳、摘黑莓,这是我想象过但从没想象得出的法国人的生活,我很庆幸自己能够拥有大部分中国人、甚至大部分留学生都无缘体验的珍贵的经历。 然而在十月初,几天前,我也有了出国初体验。在定下这趟行程之前,我和同学好不容易才定下了目的地和出游时段。荷兰、比利时、圣米歇尔都曾在我们的考虑之中,最终选择加入一个中国旅行团的二日游,目标是瑞士和德国。为了“和大家一起过国庆节出去玩”,我在10月1号一早独自乘坐TGV到巴黎,再搭乘地铁到青旅和从Nancy来的同学汇合。五天行程如下: 1号 南特——巴黎:埃菲尔铁塔、战神广场、凯旋门、歌剧院、圣心堂 2号 巴黎——卢塞恩——苏黎世:坐了近十二小时的大巴到瑞士几个销售员都会讲中文的商店买纪念品 3号 苏黎世——沙夫豪森——黑森林——法兰克福:苏黎世湖(20分钟),莱茵河瀑布(40分钟),黑森林滴滴湖(2小时) 4号 法兰克福——南希:罗马广场(10分钟)、法兰克福大教堂(1小时)、歌德故居(40分钟)、采尔街(40分钟) 5号 南希——南特:斯坦尼斯瓦夫广场(2小时+) 话说由于拖延症和懒癌等一系列问题,这篇文章的前半基本上是在一个月之前写的,接下来我本来想写些什么都忘了。。不过,十月底假期从意大利瑞士归来,以及在昨天取消了原定的德国行程,都让我对“旅行”这事儿多了更深的感受。 从十月二十五号至三十号我们去了意大利,二十五号晚上到达,从二十六号开始,基本以一天一个城市的速度暴走了罗马、佛罗伦萨、威尼斯、米兰,说不上不好,但是肯定也说不上好,这其实是一个欣赏门槛很高的目的地。在最初,我们其实都对意大利并无太多了解,选择它最直接的原因是因为意大利位于南欧,相比于深秋的中欧北欧,温暖友好的气温实在吸引人(实现了在意大利每天一个冰淇淋的目标!)在罗马阴雨连连的一天内,我们用双脚走完了热门景点的前十位,遗憾的是,由于紧张的行程和对背景文化了解的缺乏,对“条条大路通罗马”本尊却无来到梦境之地的感动,却对拥挤的人潮与不堪的交通抱怨更多。同样的问题也存在于佛罗伦萨。怀着敬意打算认真参观佛罗伦萨美术学院与乌菲齐博物馆,却在参观完后者后决定留着美术学院,待日后了解更多宗教文化故事后再来膜拜(在乌菲齐博物馆基本处于“这些画真是很美丽很精致啊可是它们要表达个啥。。。”) 与文化重镇相比,威尼斯与米兰的门槛是比较低的。在威尼斯第一次经历了抽电子烟!(甜的像吃了一百块曲奇饼干,但是为了健康考虑还是忍住没买它),第一次在海上坐船飘来晃去(虽然都在城市附近),对斑驳的古楼与金碧辉煌的商店的违和搭配感到惊讶与无奈;在米兰这个经济发达的城市更是如此。 虽然短短的几天旅途基本上处于走马观花,很多有着动人历史的地方只能说是“路过过”,决不能说是“去过”,但因为没有跟随旅行团而是全程自己跟着导航走,还是有了机会亲历一个个城市的大街小巷,遇见形形色色的人们,总还是有很多个瞬间感到欣慰与满足。 其实现在记下这人品败事儿的时间离它发生也仅过了几天,这是一篇充满了自我检讨与自我肯定的小文,献给不久,以及很久以后的自己。我发现在这最悲催的两天里面对这些破事儿的态度淡定得让我自己惊讶,要是在大一或大二出现这些突发状况我可以预料到的反应是,大哭,崩溃,不知所措,现在我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是为什么在处理情绪上有了如此大的进步,谨以此回忆。 我不愿再提起日内瓦——人生第一次被偷钱包的地方(手动再见的表情),虽然这并不是这个高逼格又确实美丽如画的城市的错。长假旅行倒数第二天,快日暮时分,日内瓦精致的街道两旁黄叶飘飘,让我的心也跟着恍惚轻松。在老城大教堂顶部俯瞰全市后沿着窄窄的楼梯环绕而下,沿着日内瓦湖慢慢走去,或见小小静静的咖啡店,或见富丽堂皇的奢侈品店,只觉全身的满足与欣喜。而湖边一个十字路口,我不经意间的一个回头猛然发现,嗯我的背包怎么从中间开口了?我不是早就习惯把拉链拉到一边吗?噢可能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好吧翻了两遍包发现钱包不见了。那瞬间的感觉我似曾相识——与去年冬天男票对我说要分开的感受一模一样——“卧槽尼玛这不是真的我一定是在平行时空一定是这样的”,好吧可惜不是。 对于第一次在异国他乡丢钱包的霉蛋们来说,我觉得已经做到了自己冷静的上限。沿着来时的路,返回至前一个商店寻找钱包可能落下的唯一希望,确认它真的离我而去后默默为我的一百多欧元哀悼,开始思考怎么对妈妈汇报这个不幸的消息。习惯想得多的我的思绪飘到了遥远的以后,当我想要旅行时,全家人都会教训我“一个钱包在瑞士都管不好你还想去玩?”我预见到比丢钱更严重的后果是这会成为家人找理由鄙视我长久的一个梗。好吧的确是我太天真纯洁。我到底是为什么一进入瑞士就像进了安全的保险箱一样肆无忌惮无所顾忌?我记得来到日内瓦的那晚我和朋友调侃“瑞士物价太贵小偷在这都活不起”,现在想来这句话好像起了很重要的作用。。我似乎是无法摆脱对某件事会有着先入为主印象的习惯了,别人不经意的话语有时也会无意中对我产生很重要的影响。我现在回想,如果当时我们说这句话的时候更改一半——“瑞士物价太贵小偷需要偷很多钱哪”,我觉得我第二天是不会把背包就这么甩在后面的。真是亲身经历了什么叫“最安全就是最危险,最危险就是最安全”,对于小心谨慎,安全走过高危地区却在口风颇佳的地方发生意外的我,我自己实在只能用“活该”来形容。 返回青旅的路上突然记起,似乎法国的银行卡上网买东西不用!输密码!整个人都加速度前进了。给VISA中心打电话时实在机智地想起曾给大使馆秘书发送过银行卡信息,在手机邮箱里保留着银行卡号等信息,幸运地以最快速度报停了银行卡。有趣的是,我对在一起的女生说,不要把丢钱包的事情告诉其他人,回去之后还是一脸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这又跟去年刚被分手内心万头草泥马回到宿舍还跟室友说说笑笑的情景如出一辙。似乎我就是厌恶被别人同情的体质?我只是想要谁也别跟我说话而已。马上要坐巴士到法国安纳西了,还没来得及把法国电话卡换上,它却不告而别。啊噢,看来这几天又要买一张临时卡了。 别问我安纳西是不是法国最美的小镇,我就记得早晨的风很冷,湖水很冷,心更冷。拉着行李箱走了很久和同伴到湖边,别人拍照,我思考人生;别人逗天鹅,我坐着思考人生;别人叫我走了,我才跳起来蹦三蹦,搓着手又微微发抖着小跑着奔向一家小餐馆继续思考人生。拿着小伙伴借我的十欧元,突然感慨这简直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十欧元,依依不舍地用它买了五欧元多的热狗。 来到火车站我又懂了一俗语,“祸不单行”。在我以为人品已经触底,可以安心等待反弹的时候我发现,火车日程上没有我的班次(黑人问号脸)。隔壁咨询间的慢条斯理的老大叔告诉我火车取消了,为什么取消我没听懂。他递给我一张往后火车的车次表,最早的一班晚上十一点十分到南特。EXO ME?我还不如在这里多待一晚上!不对,我好像明天早上八点要考试,我好像没有钱来多付一晚上房费。好吧,我就默默告别准时坐上BLABLA CAR回鲁昂的小伙伴,在大厅里坐了三个小时安安静静地复习明天的考试。期间试图去TABACO买张临时电话卡,却被告知“今天过节,所有商店都不开门噢”。。好在火车站还有良心的WIFI,更幸运的是AYAKO姐姐秒回了我的微信,告诉我晚上Homestay会来接我。虽然也是夜闯过巴黎的人了,可是没人和我在一起我还真有点胆小不敢在晚上十一点多等Tram回家。 如果没有焦躁的心情,安纳西到里昂两个多小时的火车,路途是很美的。开车不久后,开始沿湖行驶。很广阔,很干净,没有作为旅游景点开发。那么波澜不惊的湖泊,要不是看见几只飞鸟低头嵌入水面,一搜小渔船轻轻掠过,一个近视眼还以为那是一片蓝土地。巧的是,耳机里刚好播放到李健柔声吟唱的《再别康桥一团团乌云。》,让我暂时化开了心里的“那波光里的艳影,在我心头荡漾。寻梦,撑一只长篙”慢慢天空有了淡淡的阴影,直到盖住最后一抹光亮,我也终于来到里昂火车站等待搭上回南特的火车。事实证明我的人品仍未触底。乌云又聚拢,砸下了豆大的雨点。 里昂火车站,是一个很大的火车站!和什么安纳西小村的画风完全不一样,人家有电梯还有好多兵哥哥巡逻哟~可是一看时间表,我的火车晚点半小时,我就不爱它了。靠着强大的发呆能力,我在一块面包儿和一部手机的陪伴下安静地坐了半小时,只要告诉Ayako火车晚了半小时就安心了。 强迫焦虑症上火车真不容易。在等车的站台,我起码问了五个人这是不是到南特的火车,在上了火车后,又起码问了三个人这是不是到南特的火车,一直到听见了火车广播才相信“啊真的没上错车”。这应该是因为,火车上没有很明显的标示是到南特,以及我内心对坐错这趟车有深深的恐惧(那我就真的回不去了),让强迫症加重了。 在火车上的内心戏很复杂,夹杂着狂风暴雪和暖心阳光。拿着一张被手写字体改过,且被告知没有座位的火车票,我站在双层火车楼梯旁的角落,默默地看着人们来去告别,想等大家都安定下来了找一个被人遗忘的座位。巧的是,之前站台问火车遇到的俩中国姑娘也上了同一车厢,热情地拖走了我的行李让我坐到她们后排(等我下车的时候我才发现噢我坐的是头等舱啊,哼就这么补偿我还算便宜你们了) 身旁暂时没有人,和妹子们寒暄几句,我便进入了通常坐车时的状态:放空。又带上耳机,不用担心要转车的我总算放松了全身肌肉,随意拿出笔记本翻着。一小哥坐到我身边,根据欧美人看上去都比实际年龄老的经验,我判断他应该和我差不多大。过一会儿,这小哥居然受我的影响!(自作多情…)拿出了他的某学科的试卷奋笔疾书,有趣。他坐了一两站就下车了,查票员来找我的时候没有人给我翻译法语了,啊噢。 放空的心情被延误的广播打断了。延误几分钟我还可以继续发呆,可是每次走十分钟停二十分钟就要坐不住了好吗。当我再一次听到“抱歉广播”,实在听不懂,便起身打算拉一个人问问发生了什么,之后我遇到了至今我认为除了我的homestay之外最善良的法国人,虽然我已经不记得他的模样了…没有特意在找谁,可能只是懵逼的目光刚好被捕捉,那就他好了。问了他一句英文,发现他好像不会说英文。。可就是这样才让我感动:他拿出手机,打开谷歌翻译,把法语一词一词输入,再翻译成英文(其实听力渣只要看到法语也就懂了)跟我交流,帮我查了很多次时间,让我知道火车从十一点晚到了十二点,十二点晚到了十二点半,十二点半晚到了一点多(蓝瘦香菇),让我发了好几条短信给homestay,当他在昂热下车时代替我又发了一条短信告知他们我还有半小时能到。我想不管到以后什么时候,提起法国,我都会想起他,当然还有凌晨两点等在出站口接我的homestay。说真的要我这么热情主动帮别人,别说是陌生人,可能朋友也不大可能。到底是哪一种不同的基因让我们如此不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