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的念想，悲恸的守望 ——读东野圭吾《白夜行》

从小时候的《福尔摩斯探案集》开始，就一直对推理小说颇有好感，只是福尔摩斯后再也没读过能超越它的推理小说。无意中读到东野圭吾的《白夜行》，悬念重重的情节扣人心弦，读完之后，莫不为主人公扼腕叹息。小说中所反映的社会现实、家庭、人性引人深思。只花了两天时间就读完了厚厚一本书，如此精彩的小说，哪怕理解再肤浅，也没有理由不为它写点什么。 故事的结局，在亮司跳下扶梯将剪刀刺向自己后戛然而止。本以为真相已经慢慢浮出水面，可故事却以亮司的死作为结局，且雪穗的异常冷静和她最后的那句话以及留下的如影子般的背影却给人留下更多的疑问。这或许也是一部好的小说之所以引起人们无限遐思的美妙之处，因为一部经典的小说，从来都不会真正结束，故事结尾后留给人们的想象空间才是其魅力所在。 小说的叙事结构也非常特别和巧妙，每一章都交替讲述着关于男女主人公的故事，看似两段完全不相关的生活轨迹，却往往在细微之处闪现出惊人的关联点，而这些关联点，往往又是若隐若现扑朔迷离的，让你浮想联翩，却又理不清头绪，于是你带着这种环环相扣的疑问，迫切往下寻找答案。只是正如上面所说，直到故事结尾，也许都找不到真正的答案。 跟随故事缓缓展开，其实不难察觉亮司和雪穗之间有某种不寻常的关系，但亮司总是在暗处，做着一些不光彩的事情，包括盗版软件、当地头蛇、复制银行卡等等；而雪穗，虽然隐隐感到她隐藏着很多见不得人的秘密，但她却始终以优雅、体贴、温柔、聪慧的形象示人，且行走着完全不同的人生轨迹：被大户人家收养，读上贵族学校，参加社交舞社，认识高富帅，嫁入豪门，独立经营精品店，当上人生赢家……但是，会慢慢发现，亮司所做的一切，虽然让他大发横财，但目的不是为了钱，而都是为了雪穗。他利用种种不道德甚至是非法的手段获得的财富，是为了雪穗，否则雪穗不可能会无缘无故拥有一大笔来路不明的钱财用于炒股和经营。不过，虽然小说没有明确指出，很显然为了获得这些财富，雪穗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但小说对雪穗这方面的描写是缺失的。再回到亮司，他是一个从小极度缺乏内心关爱的人，一方面，他的父亲是个守财奴，虽然也许表面上溺爱他，但实质上整天忙于生意，从没在精神上给予过关怀。另一方面，他的母亲对他也不太上心，只顾自己享乐，最致命的一点是，父母的婚姻生活很不幸，命运很残酷的让他小小年纪就目睹了母亲红杏出墙的丑态。一个极度缺乏母爱的男孩或许在雪穗这个温柔体贴的女孩那儿感受到了从未感受过的温暖，由此暗生情愫。雪穗在亮司的心里无疑占据了相当重要的位置，甚至不惜为她弑父。也许从那以后，他就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一生保护雪穗，毕竟，弑父的代价已经足够高。至此之后，雪穗更是成为了他生活的全部，他仿佛已失去自我，他活着的理由，就是为了雪穗，他唯一的梦想，就是有一天能和雪穗手牵手在太阳下散步。而最后，眼看梦想已无法实现，他以开启这段黑暗人生旅程的方式结束了这段旅程，同时将所有的罪恶深埋。 再看雪穗，关于雪穗人们讨论最多的问题是，她是否爱亮司？我的理解是，她爱，但这种爱也许不是普通意义上的爱，因为她曾说自己并不知道如何去爱。这种爱，是一种同样生在不幸家庭的共鸣，是一种对对方无私付出的感动，一种情感上的依赖。她和亮司的不同在于，她需要爱，但她更需要尊严，更需要一种掌控自己命运的力量。她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一个单身母亲带着一个小孩，生活贫苦是一方面，生活在贫民窟，遭遇的是非委屈还不知道会有多少。生活的贫困，直接导致了她被亲生母亲当做赚钱的工具，甚至就因为那一百万，被剥夺一生的幸福。她厌恶这样任人摆布的人生，同时她也是隐忍的，一直在等待合适的机会摆脱这样的生活。同样用杀害亲人的方式，她确实摆脱了，开启了一段和以前完全不同的人生。她开始疯狂弥补从前缺失的东西，她挖空心思一步一步进入上流社会，排除一切让她无法掌控的人和事物，即使这样，她仍然不能停下脚步，她还要自己经营生意，以表示可以靠自己的能力来改变自己的命运。当然，她能取得骄人的事业，与亮司的帮助是密不可分的。她的店员曾说过，“老板非常勤奋，我们都怀疑她到底睡不睡觉”，暗示了亮司对她事业的帮助。 雪穗的人生重心和亮司是不同的，相同的是他们都在拼命填补小时候的心灵创伤，并且在对方身上，他们可以找到想要的。其实很多人何尝不是这样，小时候的缺憾，会让人迷失人生的方向，人终其一生追求的所谓“梦想”，或许不过是在弥补曾经的缺失。雪穗在大阪的分店命名为R&Y，不知是否意味着这是他俩最终可以产生交集的点，是他们念想和守望的那一丝光亮。但雪穗曾说，“我的天空里没有太阳，总是黑夜，但并不暗，因为有东西代替了太阳。虽然没有太阳那么明亮，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凭借着这份光，我便能把黑夜当成白天。我从来就没有太阳，所以不怕失去”。在一个根本没有太阳的世界，怎么能在太阳下散步呢？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即使如“枪虾”和“虾虎鱼”般“互利共生”，却终究没法走到一起的原因。只是失去了白夜里仅有的那点光亮，雪穗是否又重回黑夜，或是继续前行？这也给我们留下了一串长长的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