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

第一次对“玄”这个字产生感觉是在一次英国文学课上。
我们每天接触很多事物，但并不会时刻“产生感觉”。
同样我们在小学阶段就掌握了2500个常用字，但只是“画虎画皮”，远远品咂不到字里的“骨头”。
17世纪的一票英国诗人，写诗晦涩难懂，用词佶屈聱牙，评论家索性就说他们是“玄学派”。
当时觉得奇怪，“玄学”不是魏晋那帮“喝酒清谈”的大名士吗？难道穿越时空，中英的贤者先哲在思想上又达成了谅解共识？
后来查了查，原文是“metaphysical”，抽象的、超自然的。始终觉得这和中文里的“玄”总是差点意思。
共同的意思当然明显，两者都是纯思维领域的活动，写的东西脱离实际，只可意会，学术点说叫“魅”（对比与“祛魅”），白话点就是“看不懂”。
但是差的那点意思就难说了。
维特根斯坦有一句很牛的话，
“凡是能够说的，都能说清楚；对于不能说的，我们保持沉默。”
戏谑地翻译过来就是，
世界上能说清楚的道理早就说清楚了，说不清楚的，咋说也说不清楚。
语言有边界。
所以只能打比方。
村上春树曾经以《灾星下的恋人》来说明“不可言喻的巧合性”。
大致就是，他心里突然响起这首很小众的爵士乐，然后台上的乐队接着就要演奏它。
这就有点玄的意思了。
玄而又玄，众妙之门。
玄从来都是妙的来源。
我们经历了很多偶然，经历了令人喜悦和沮丧的事情一齐发生，经历了塞翁失马，看过了十年河东。我们深深感到不可控，这让我们觉得不踏实，不安全，但同样也不能否认，这也正是全部的妙处所在。
蹊跷之处必有鬼。
不管这“玄”是来自怪力乱神还是唯物主义，我十分感谢这种机制，就像地球上有四季变化一样不乏味。
昨天在车站遇到了一个歪戴帽子的人。
一直对于歪戴帽子没有好感，仔细看看，还是没有好感。
检票口临时变更，人群乌央乌央地跑到另一边。
站好新队伍，旧有秩序被重新洗牌。
一抬头，前面正是歪戴帽子的哥们。
嘿，真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