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杨树兄

在我七岁那年，
父亲在门前种了三棵白杨树。
他说，公路两旁人家种剩下的，
扔了怪可惜的。
就这样，我们家多了三块乘凉的巨石。
时光渐行渐远，童年的画面却愈加深刻。
我端着饭碗，常和小黄狗蹲坐在树下，我一口，它一口。
那几年，
天总是湛蓝蓝的，云总是棉软软的。
白色，蓝色和绿色，
是我童年的颜色。
在我十二岁那年，
三棵白杨长得一样高壮。
我总是趁四下无人，
伸直了躺在树下，
用小手比划着，
它们，那么高，这么大。
我笑了。
云朵穿过我的指缝，流到树叶上，
黄土驮着姑娘，姑娘看着远方，
四周静悄悄的，心仿佛跳在地下。
在我二十一岁这年，
我站在门前，久久凝望着三个低矮的树桩，
我忽然心一阵紧痛，嘴唇不停颤抖。
我沉默良久，天云一色，灰暗阴郁。
从太阳站到了月亮，
突然胸口猛的一松——
啊！我三个树桩就像我三个没有头颅的兄长！
我痛苦！
我绝望！
我，悔时晚矣。
三棵白杨树在三年前被父亲含泪砍断，
那一年，我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