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已往
恋爱时会想起许多小时候的事,回忆里有无尽的明朗无忧。 那样的明朗无忧,似乎没有什么能穿透。
可前段时间因为一些不愉快,心里涌现出许多晦暗的幼年记忆,不休不止。 那些记忆里有爸妈的争吵,还有其他大人的争吵……这样的记忆连绵不绝地惊现,因此不愉快迟迟不散,还在心中经历了可怕的发酵。 很奇怪,小时候爸爸妈妈吵架,我很淡定,异样地淡定。我总是该吃饭吃饭,该做作业做作业,做完就坐一边,静静听他们争吵的内容,有时还会思想这场吵架究竟有几分道理。
不过第二天去学校里会有点难为情,害怕别人知道我爸爸妈妈昨天吵架了。 后来听同学说她爸爸妈妈如何如何吵架,我松了一口气,原来天底下的爸爸妈妈都吵架。
于是幼年认识的婚姻,就是两个人在一起吵啊吵,然后就老了……我并不为此特别伤心,以为事实如此,这就是真实的婚姻。 其实不是不伤心,是那时还不懂伤心。一个孩子能懂什么?妈妈为什么哭泣?爸爸为什么沉默? 那都是久远又微茫的记忆,我以为早已过去。 可是没有,这些记忆仍然活在我的生命中的暗处。不愉快的时候,它们就轰然苏醒,像海水要将我掩埋。 以前我不好意思提“童年阴影”,谁从孩子长成一个成人,不遭受些伤害呢?也有时刚想提,又自觉用辅导“术语”将它压下去:不要过于自怜,不要落入受害者的心态,不要将自己的问题归于成长环境…… 我发现这些“术语”并不能真正治愈一个人。它们就像医生手里的器具,却不是那位医治者。
真正的医治者,是复活的耶稣。
祂能接纳我们受伤的记忆,并进入它们。因为祂曾经成为人的样式,深尝被人世间罪恶压伤的滋味。
祂会听我心里的那个孩子说,当时我其实很伤心,很害怕,可我什么都不懂,也不敢哭。
我不敢哭,是因唯一能保护我的爸爸妈妈,也是那么无助。
当我告诉祂这些,我感受到来自祂的安慰和医治。虽然我说不清它怎样发生。
也许,也许是因为从来不敢说出来的害怕,似乎没有人能接得住的害怕,就那样被祂放在心里,真实而稳妥。
祂能牢牢接住我的害怕,放在心里,因祂的心同样受过伤。是真的,祂照天父的爱,爱我们这些被罪压伤和缠累的人,爱到一个地步,祂把无瑕的生命给了我们。
是这样的爱,让我心里紧闭的角落透进祂的光。 这角落里有一个未长大的小孩子,她执着地存留小时候的记忆,和她对那些记忆的认识。 那些记忆里藏着她许多隐秘的恶意,对世界的,对人的。 这小孩子一度让我对爱没有信心,她不断以某种无声的方式告诉我:她看不见爱,在大人们的婚姻里。她只看见自己的害怕,又用害怕严严包裹自己,不愿走出来,她以为害怕的外面是无边的黑暗。 不是的,当害怕被言语破开,外面并不是无边的黑暗,而是主的爱,从父而来的爱,刀箭不能穿透的爱。
我看见这小孩子在这无边的爱里被洁净。我想她长大了,不会再来恐吓我了。 前几天,还发生了一件小小的奇迹,像是一份特别的成长礼。 那天师母与我分享,她早上很感动,因她的丈夫是如此爱他。她又说她丈夫如此爱她,是因为天父深深爱她,感动她的丈夫爱她。 我几乎没见过这般年龄的女性,我眼里的“大人”,幸福而坦然地诉说如何被丈夫真实地爱着。也从来没有一个“大人”那样确信地告诉我,丈夫爱她的缘由在乎天父深深爱她。 我信,是我的父神感动师母说了这些,为的是鼓励我,因为以前我心里的小孩子老咕哝:从未见过有“大人”在婚姻中幸福,从未。 祂让我看见,一对真实的“大人”历经岁月艰难仍然喜悦彼此,看主赐他们的婚姻为宝贵。 祂又让我看见,被祂所爱是全然安稳的,在祂的爱里倾心去爱,不用害怕。 201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