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成熟的》--《始》--《黑夜的墨眸》--《第一章》
《未成熟的》由《始》、《繼》、《末》三部份組成,而每一部份包含了獨立的两篇短篇小說,每一篇短篇小說的主角都是各異的,但是相互間存在著或多或少的聯繫,這是一個關於性少數群體作為平凡普通人感情故事的私小說,會有比較多的意識流描寫,每週不定時更新。

《始》包括了《黑夜的墨眸》與《遇見你》,是故事的伊始;《繼》包括了《自欺欺人》與《行人穿越道》,是故事的繼續;《末》包括了《我懷念的你》與《陌生的我的孩子》,是故事的結束。 《黑夜的墨眸》: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而我卻用牠來尋找光明。失去了能夠看見這五彩斑斕繽紛世間的雙眸,是否就意味著人生就此結束? 《遇見你》:遇見你,是我這一生的幸運,縱使我未能夠陪你走到生命的盡頭,那麼戛然而止的人生就讓我來幫你把牠續寫完結。 《始》:未成熟的果實的味道或許是苦澀不已,但是衹要耐心等候,牠總會有成熟而味道變得香甜的一天的到來。 《自欺欺人》:謊言到底是用來欺騙别人,抑或還是用來欺騙自己的?但是謊言縱使多麼強大也終究無法成為現實,那麼當看破了牠之後要如何繼續走下去呢? 《行人穿越道》:如今的我站立在這裡,囬憶著過去發生的種種,到底是為了什麼?邁步行走與駐足停留,人生的路途漫漫望不盡天涯。 《繼》:未成熟的花蕾是如此的羞澀地含苞待放,但是衹要耐心等候,牠總會有毫不猶豫地盛綻的一天的到來。 《我懷念的你》:懷念任性坦率的你就如人間失蹤,遺憾今日受不起的我早不敢發夢。當我終於鼓起了勇氣要去對你說出我的愛意,然而你卻消失在了這茫茫人海中,再也找不到你的蹤影。 《陌生的我的孩子》:緣何我會對我的孩子感覺到陌生?是我還不夠瞭解他的心意吧。你我這樣繼續沉默不語下去,彼此是否會就此成為最熟悉的陌生人? 《末》:未成熟的嫩芽是如此的嬌羞脆弱地渴望著陽光,但是衹要耐心等候,牠總會有長成粗壯枝椏的一天的到來。 《未成熟的》豆瓣豆列:https://www.douban.com/doulist/44884714/ 第一章 睜開雙眼,然而眼前卻是一片漆黑,即使雙手的手指抵在了我的眉毛上也完全看不到。雙手撫摸掠過我的臉龐、髮絲、鎖骨繼而停靠在胸前不安地急遽跳動的心臟上,唯有這樣纔能夠確定我還是活著的,可是轉瞬之間又因不知身處何境而感覺到害怕,繼而開始懷疑著自己是否還眞的活著。喉嚨中大聲呼喊著“有人嗎?”,喊叫聲卻漸行漸遠然後消失地毫無影蹤,沒有囬音也沒有囬應。身體不受我的控制向後趔趄地退一步,站定後猛地轉身,還是什麼都看不見卻感覺到恐懼從四面八方向我奔襲而來,我無法確定危險到底距離我有多遠,或許十分遙遠或許此刻其實牠就悄無聲息得站在我的面前呲牙咧嘴,我完全不知所措地僵定在那裡。汗滴從額頭流淌過眉心臉頰闖進了嘴唇間,乾涸的嘴唇得到了滋潤卻嘗到了苦澀的味道。 我不能夠就這樣繼續傻站下去,我必須做點什麼。對,做點什麼呢?跑,總會遇到什麼人,或者找到光亮的地方的。於是,我邁開雙腳跑動起來,拼命地奔跑起來。跟隨著拼命奔跑的腳步,心臟也不住地躁動起來,呼呼的喘息聲卻想要撫慰疲憊的身體讓牠慢下來別這麼快。但是現在的我除了玩命地奔跑之外,還能做什麼呢?沒有風,地面也不崎嶇而是平坦得奇怪,感覺不到有生物呼吸的氣息,沒有任何障礙物仿佛這裡也沒有邊界似的。 不經意地因碰撞到別人而受到咒罵也好,被什麼東西絆到腳然後狠狠地摔在地上受傷也好,或者被怪物抓住手腕而停下來也好,怎樣都好,怎樣都比現在這樣迷茫毫無方向和目的地地奔跑要好。父親,你在哪兒?“你”,又在哪兒?如此想著的時候,噙滿眼眶的淚水潮湧般湧動著。 終於,心中那團微微顫動的燭火被無情地用指尖捏滅了,我慢下了腳步繼而停了下來,彎下身體把頭顱深深地埋在環抱著雙膝的手臂之下,淚水也止不住唯有讓牠隨意肆虐。安靜,耳畔迴蕩的衹有我身體不住抽搐的啜泣聲。哭泣了不知多久後,淚水枯乾了,身體疲倦了,我也不再掙扎了,於是就躺下來望著假裝存在的澄澈的夜空與明亮的繁星皓月。 或許時間已經流逝了很久了,眼簾也被沉重的倦意拉了下來,可是遽然聽聞見一陣悠遠的音樂,樂聲與人聲吟唱漸漸地越來越清晰,我用雙手抵著地面支撐著身體起來,想要分辨這音樂到底是何方飄來的。 “誰?有人在嗎?這裡是哪裡?怎麼會這麼黑暗?”意料之中的沒有囬應,而那音樂的音量持續著增大即使我雙手用力地捂住雙音也無法阻擋,我幡然覺醒那音樂是存在於我的耳中的。聲音不顧我的痛苦惡毒地敲擊在我的耳膜上,我的撕心裂肺的喊叫聲淹沒在這令我厭棄的“噪音”中。我不停地掙扎著,週遭卻似乎有無數雙看不見的手抓住我要把我拉進無盡的恐懼深淵去。 我上半身猛地向前一傾,喧囂的音樂突然消失了,大腿不知被何物砸了一下然後那物什就順著邊緣滑落下去掉在了地上。手掌似乎緊緊抓握住了堅硬的東西,然而我業已睜開了的雙眼看見的景色還是一片漆黑,但臀部坐在柔軟的東西上的感覺讓我舒心了些許。手掌順著堅硬東西的輪廓摸去,發現原來是椅子的木扶手。掀開了披蓋在身上的毛毯,彎下身向著剛剛物什掉落的模糊方向胡亂地小心翼翼地尋找著,溫暖的指尖摩挲過木板地面不經意間觸碰到了那物什,撫摸到那物什時纔知道原來是一副頭戴式耳機,也纔驚覺那“噪音”的由來,腦中此時也纔驚然提醒我—你的雙眼已經再也無法看見任何景致了—我衹能苦笑以對。 原來衹是一場夢,一場噩夢。我抓握起耳機輕輕地放到耳旁,那剛剛令我痛苦厭棄的“噪音”此刻卻悠然悅耳。耳機被放置在大腿上,身體倦乏地向後靠去,後背靠在了軟綿的靠枕上。四週又再次囬復成安靜了,雖然眼前仍舊一片漆黑卻使我覺得囬到了現實世界。 夢醒了,現實生活還得繼續。對我而言,這是美好開始呢?抑或卻是另一場更加險惡的“眞實的夢”的開端呢?我是否不該醒來,待在“那裡”更好呢? 左側臉頰上感覺到了一股暖乎乎的溫度在親吻著我,似是溫熱的剝了殼的雞蛋那樣滑溜溫柔,讓人舒心得無法婉拒牠的不請自來,可是當舉起的手掌撫摸臉頰卻尋覓不到任何東西,而那暖乎乎的溫度轉移到了手掌掌背上。是晨曦吧,房間東隅沒有閉鎖上的窗戶外透進來的陽光吧。仍然記得,在每一個晴朗的早晨,偷偷投進了房間來的晨曦筆直地漫延過木地板地面然後徑直攀援上高聳的牀榻,趴在我的整個身體上宛如好動的小孩子催促著我從安眠的夢鄉清醒過來。睡眼蒙眬的我逆著那光,看見熟悉的房間,看見窗戶外流轉不住的四季變換更替的景色。 一陣先是略帶焦急的急促的腳步聲而後剎那變得輕柔起來,咯吱咯吱響動的木板被重壓聲,三下清脆的叩門聲,木門轉動的摩擦的響聲。腳步聲向著我慢步靠近,在不遠處靜止了下來。 “哥,你醒啦?” 我沉默不語著,眼睛閉上了,把抓握在手中的那本書籍與那堆文稿塞到了後背去。 “剛睡醒吧,剛纔抱歉那麼大的動靜。沒吵醒你吧?”感覺到仿佛有一張微笑著的臉容湊近了我的面前,嬌嗔地說著話。“難道還沒醒來?” 我睜開了雙眼微微擡起了頭顱,縱使知道自己的雙眸根本無法看見任何東西。 “你嚇到我了,醒來了又不說句話,應答我一聲也好啊。”文瑩的語氣夾帶著微微慍怒,耳後傳來了盤子被放置在桌上的聲音。 “哦。”思緒在空曠渺遠的腦海中駕駛著船隻航行著,然而腦海中卻盡是濃厚霧靄一片白茫,沒有一絲輕風吹皺起一點波浪,手中羅盤也衹是不停旋轉,於是我放棄了掙扎輕描淡寫地道。 “這算什麼啊?就一個“哦”字。” “不然還要怎樣啊?”我的右手交疊在抓握住耳機的左手上。 “說……話,或者,應答我一聲啊。” “哦。”那張微笑著的臉似乎靠得更近了,我嗅到了那夾雜在淡雅髪香中流動的呼吸氣息--歡快而愉悅。沉靜的空氣仿佛凍結住了如水東流去的光陰,沁人心扉的涼意讓我的身體想要發抖。“我醒了。”如坐針氈,如同敲碎了冰面瞧見那冰封之下款款暗自湧動的寒水,我道。 “早上好哦!”她抓握住我左手的手腕從右手的交疊下面抽了出來,把牠伸到冰涼的瓷碟子上。“用早膳了哦,就在你的手前面一點兒。是三明治,加了很多料進去的。自己來?” “哦。” “你到底有没有在聽我說話啊?我廢了很大功夫和時間纔做好的。嘗嘗吧。” 我木然的臉容,被擡起了,由於正視著前方的視線牽引上升,雖然心中清楚自己什麼都無法看見。 “算……是吧。”,我感覺得到她似乎略微吐著舌頭害羞著。“不過最後把三明治切成三角形和加熱工序是我做的。”她臉龐上現在應該掛著淺淺的笑容吧。 “快點吃吧!我剛加熱好的,涼了就不那麼美味了。……麵包是煎過的,夾餡有培根、煎蛋、切成絲條狀的包心菜,還有抹上的是自製的沙律醬來的。趁熱吃吧。” “哦。” “父親他做好早膳後就出門上班去了。”大腿上擱置著的耳機的重量消失了。“耳機借我用一會兒,我要複習一下,我會把音量調低一點,有事就叫我吧。” 左手向前探去觸摸到了綿軟的麵包,拿起一塊三明治,嘴巴張開,牙齒齩下,口腔咀嚼,在舌頭還未來得及品味就已吞嚥下去了,其實自己並不感到飢餓衹是習慣性吃著那盤中放置的食物,吃東西也不過是如同把時間䶧碎交給胃消化而已。我還能夠做什麼呢?一無是處的我--眼睛已經再也看不見的盲人什麼都做不了,做不了……做……不……了…… 光陰不等候我面目僵硬地推動著我臉頰上的溫和的晨曦向著旁邊奔去,我欲要追尋牠們微弱的蹤跡,可是我衹能獃坐在原地不想動彈。 “哥,我出門上學去了,你獃在家裡吧,我考完試就立刻囬來,你要小心注意點安全。”我的嘴唇邊緣被躲藏在棉手帕後的指尖擦拭而過,手掌中被塞進了一塊薄紗手帕。“等等,你的嘴角上沾了些醬。……用手帕擦一下手吧,熱的時候還可以用來擦拭一下汗水。盤子就等我囬來後我再收拾,我趕時間去學校了。對了,差點兒就遺忘了,剛纔收到了一封來自於胖子君的書信,我幫你放進了抽屜的盒子中了,再見。” 胖子君的書信,那大概也有八封了吧,還沒被拆開就面臨著塵封的命運。 書籍收拾的嘈雜聲音,有些混亂的腳步聲,門剛要被掩上又被打開的聲音。“再……見……” 我衹想沉默著不說話。 “哥!” “哦。”可以了吧,大概……可以了……吧。 “囬見。” 房門關閉上了,屋門也在混亂急促的腳步聲消失後被關閉上了,衹空餘剩下我,獃坐在這鳥籠般囚禁著的房屋中的我。 我把手帕塞進了口袋中,手掌伸到了背後去抓住了那本書籍與那堆文稿,把牠們抽離出來放到了腿上,指腹在書籍的封面上來囬仔細地撫摸找尋著於是“你”存在過的痕跡,腦海中尋索著有關於“你”的記憶。 在病房內,我後背枕著柔軟的枕頭倚靠在牀屏上,囬答著民警的詢問,也從民警的口中得知了“你”業已傷重不治而與世長辭了,“你”的遺體也已經被家屬領走了帶離了這座城市。我連“你”的最後一眼都無法“看見”。 “好了,屬於你的物什我已經交還給你,你所說的關於這場事故的事情我都記錄在案了,有任何消息我們警方都會知會你的。那麼你現在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警官,有一件事情敝人欲要請求您的,可以嗎?” “好的,請說。” “可以不要向家尊透露有關於他的任何信息嗎?關於敝人與他的關係,敝人想要過段時間再自己說與家尊聽,可以嗎?”手掌抓住腿上的那本書籍與那堆文稿的手指捏得更緊了,哀傷壓在頭頂上使得頭顱低落了下去,我壓抑著浸潤著眼睛的淚水刺激著傷口帶來的陣陣刺痛,道。 “可以,那麼我就此離開了。” “謝謝了。” 病房房門被拉開而後關閉上的聲音傳來,家尊與民警對話的微弱聲穿透過房門奔來。在交談聲止息後,一陣腳步聲在漸漸遠去,而三下敲門聲驚動了盤踞在房內的沉寂,我迅速地把那本書籍與那堆文稿塞到了背後的枕頭下面,而後頭顱低落向一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