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姑去世了

       五姑去世了，不到六十。
       五姑算是最早搬到市中心来的亲戚，远离了一大家子的河边，和丈夫来到了市中心。
       从我有记忆起，便没在河边见过五姑，都是听大人嘴里说的。五姑曾经在燕春楼做服务员，后来去宴宾楼做大堂经理。每天傍晚，当人们看到胡同里的所有猫，整齐的列在道路两旁，像要迎接首长检阅，便知道五姑要回来了。五姑回来时，会带一大袋子吃的，都是餐馆里的剩菜剩饭，一边走一边撒给路两旁的猫。我想如果猫有圣经的话，估计会在扉页上注明，那一天，我们有了吃不完的鱼。
       开始有印象，是去五姑的饭店找她。下午时分，几乎没有客人，我在外面的楼道里，和哥哥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大堂里，每个服务员，都对她十分恭敬，而五姑也很麻利爽快，有条不紊的处理这一切，这让年少的我，有种要做大堂经理的冲动。
       五姑高高壮壮，在北方也算是大块头，四方大脸，看着很有气势。可是印象中的五姑都是和蔼可亲的，无一例外。从来没讲过五姑的丈夫，听父母说，在五姑三十出头的时候便去世，也没有孩子。五姑便一直一个人住在市中心，从房价1000/平米住到40000/一平。
       到了上学的年纪，我便也搬到市中心，距离五姑不远，但是少有串门。和父亲那边的亲戚不是很熟络，并且也很自卑。五姑排“玺“字，哥哥排“亦”字，我和弟弟排“博”字。从还有家族排字号来看，我家算是比较传统的家庭，而传统的家庭也必然注重功名。哥哥们无一不是985毕业，从北大到复旦无一不有，而我从上学开始，就不是很好念书，一直属于得过且过的状态，每年家族聚会，都能感到父母面上无光。而五姑却丝毫不在意这一点，有时候还会给我打打圆场，现在想来泪目的是，在高考失利后，在床上不吃不喝躺了三天，五姑送来了点吃的，悄悄地对父母说，“劝劝他吧。”
       五姑年纪大了后，收养了一只流浪狗，在此地也算是狗中一霸，但是和五姑却很合得来。有人说五姑属虎，命太硬，所以老公早早去世，也没有孩子，可我看五姑却不像，至少内心不像，要不两个都很硬的生命，怎么能在一起呢。五姑给狗取名花花，人们都说，花花上辈子是积了德的，要不怎么会有人对他这么好。那时的五姑笑的是最多的，让人忘记了她本来是这么孤单的一个人。花花在两年前去世了，从此五姑便也心情低落，想必也是后来肿瘤的一个原因吧。
       送路那天，一直下雨，我很晚才去。五姑的去世并不意外，在恶性肿瘤的折磨下撑了一年，早去或许才是更好的事情。还记得最后一次给五姑送饭，原本硕大的脸庞已经扭曲的让人不忍去看。回来后，我对71说，如果有一天我也这样了，请给我安乐死。
       楼下放着很多的花篮，大多都是餐馆送的，只有李家人来了，也就不讲究那么多。让我记得最清的，是一个高达两米的花篮上的挽联。黑色的底，白色的字，让人看了心头一紧。
       别了，大李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