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的诗（十五首）
偶 遇
这是一间服装店，
是他的朋友，一位容颜尚好的女性开的。
这天晚上，他来这儿，遇见了这位女主人，
还见到一位比他小20岁的女孩。
她的面孔让他想起第一位女友。
可最让他爱的，还是她的身体——
挺拔的纤腰、少见的翘臀、微开的八字脚。
听女主人说，她学过舞蹈。
他觉得她最迷人的，
是在镜前试穿一双白色平跟的皮鞋。
他坐下来，想好好看她，听她说话。
她和女主人，还有一位刚来店里的
他熟识的年轻母亲坐在不远的桌前说话。
她们聊起孩子（她是一位幼儿园老师），
她提起她“很花”的父亲，
还有与父亲离婚，放高利贷赚了很多钱，
因此对再婚顾虑重重的母亲。
聊到她想开店，
卖一种不那么甜的比利时巧克力。
像往常，他对她的一切都挺感兴趣，
并试着跟她搭讪，但每次
都被女主人还有那位母亲迅速阻止了。
渐渐，这个女孩对他的些许好感，
粉碎在两位堤坝般的女性前。
扫兴的他站起来，
向她们亲切道别，走了。
心想，一定得找个机会跟她单独说话，
必须撇开那两位与她比起来，心智其实
与他反而契合些的美丽的中年女人。
2009-9-26
跟 唱
那是一个慢调的女声独唱，
歌词从头到尾只有一个“啊”字。
每次听到这歌，我都很伤感，
觉得人生已经毁了。
有时，我会随着这个女声，
大声“啊，啊”地唱，
有时会流泪，有时不会。
2009-1-13
诗就是人永远不再恐惧
我不知道，这念头为何总在——
因为我，诗开始了突变。
是我带着她，而不是她带着我走。
第一次，我的人性，我的步伐，
我的颠倒梦想，
我的一切、全部，我的全部、一切
都成了诗，
没有非诗，我就是诗。
或许，这就是他们说的创造。
或者其实更远，
这就是不在乎，不再恐惧。
是的，一个人，永远一个人，不再恐惧。
诗就是人永远不再恐惧。
哦，多么清晰！
我听见远方的黑暗中，诗在说：
来吧，一切、全部，
你们都来吧，让我孤独地与你们战斗！
我听见远方的黑暗中，我在说：
来吧，你们都来吧，
让我独自与你们战斗到底！
2009-1-18
目 光
大堂里，那个长得像神的年轻女子
久久吻着她的情人，
偶尔分开唇，只是为了更漫长地贴紧。
我静静看着，觉得自己太老了，太老了，
只能用目光无限靠近，无限远离。
2009-1-20
她
等着被她带走。一个清晨，她来了，
我的肉体不再甜蜜，我的生命不再是生命。
但她不知情，以为我爱着她。
轻轻地，她说：“永远，我不会弃你而去。”
2009-1-22
他和他的心
经常，只有他的心支持他。
他的心，和平、羞涩，
爱孤独胜于爱吸氧，
却鼓励他成为一名战士。
然而，与谁战斗？怎样才能胜利？
心并未告诉，也并不关心。
所以，有时，他会把心从胸膛掏出来，
捧在手上静静看，看它凹凸着，
在时光中搏动。
纯洁的两位并不知道自己有多雄浑。
2009-2-12
入口
雨，像废弃的入口，
不知我在听。
我，坐着，躺着，
心中有烦恶。
一切都不可能有结束。
2009-2-23
生活
起得越来越早，在去公司前阅读和写。
两种力都要求这样，说，
自由是一种能力，得自己挣。
你说，对，但我只是想生活，
在诗和生活中生活。
2009-3-9
原力迷虫
让想进入我心的强迫我，使我振作，
像更远处，一个不抱幻想的潜水员
仍想把体热传给海洋。
是的，我了解自己，
无论多疲倦只会更利用疲倦，
活之前就这样，
因为我的智慧来自活之前。
很久了，当爱人离我比海岬更远，
我就这样强迫与自己玩耍，
以低级的方式分裂自己，
我不知道这是文明还是不文明，
是爱还是更爱，
看，速度越来越快，
在空气中超过了圣歌，超过了游泳者，
难道，我永远张开了我的手？
难道是我的手在强迫我，
以低级的比革命更长征的方式？
永远，王国中一个箱体，
一个垂直的金属框架会把力学留给我，
要求运动有一条散开的奇异尾巴。
哭了，我感到。
眼泪流淌在陡峭、坚毅的脸颊。
它不在乎我却构造了我，
像无垠地寄生在我基因中的原力迷虫。
注：原力迷虫来自好莱坞影片《星球大战》中绝地武士对宇宙原力的理解。他们认为原力以微生物原力迷虫的形式存在于人的细胞中。
2009-3-11
瓜奈里与《希伯来旋律》
近来他不再忧伤了。
因为他又能挣钱养活自己。
就这么简单，没有忧伤就这么简单。
只是，在听这把瓜奈里
演奏的《希伯来旋律》时，
他又暂时却永远地回来，
意识到，已经不可能离开这歌。
注：瓜奈里为17世纪意大利小提琴制作者瓜奈里家族制作的名琴。我听到这首用的是一把叫“耶稣”的瓜奈里。 《希伯来旋律》为犹太作曲家和小提琴家约瑟夫阿科隆（1886年-1943年）的作品。
2009-5-2
保 护
整晚，他听卡拉斯。
再次，这个声音欺骗了他，
让他从生活逃回艺术。
虽然，艺术无法保护他，
事实上需要他的保护。
2009-5-21
小棋馆
傍晚，坐在冷清的小棋馆，
他在等人，又没在等。
黯淡的他，多年前就来这儿，
只有去年那些爱的日子没来。
但如果明天还能来，他觉得是幸福。
静静地，看着街，他被光晃了一下。
那是冬青呵，街边黯淡的冬青。
2002-4初稿，改于2009-5-31
回 答
怎么会这样？
离爱越来越远，
从远，来到更远。
哦，无法爱不完美的一切！
2009-9-19
三十多年后重看罗马尼亚影片《沸腾的生活》
这是我童年看的片子。
片尾，一个非常英俊，
脸孔总在阴影中的男人，
独自在海边骑马。
音乐，海鸥般盘旋、尖叫。
这个男人，这匹马，还有大海，
这种无语、自由，
几乎是我一生情感追求的原型。
2009-9-27
迷 茫
持续地改一首诗。
慢慢，简淡的句子，
变得像块金属。
这让他迷茫。
“这首诗，本该是春天里
一枝快凋落的月季。”
2009-10-25
这是一间服装店，
是他的朋友，一位容颜尚好的女性开的。
这天晚上，他来这儿，遇见了这位女主人，
还见到一位比他小20岁的女孩。
她的面孔让他想起第一位女友。
可最让他爱的，还是她的身体——
挺拔的纤腰、少见的翘臀、微开的八字脚。
听女主人说，她学过舞蹈。
他觉得她最迷人的，
是在镜前试穿一双白色平跟的皮鞋。
他坐下来，想好好看她，听她说话。
她和女主人，还有一位刚来店里的
他熟识的年轻母亲坐在不远的桌前说话。
她们聊起孩子（她是一位幼儿园老师），
她提起她“很花”的父亲，
还有与父亲离婚，放高利贷赚了很多钱，
因此对再婚顾虑重重的母亲。
聊到她想开店，
卖一种不那么甜的比利时巧克力。
像往常，他对她的一切都挺感兴趣，
并试着跟她搭讪，但每次
都被女主人还有那位母亲迅速阻止了。
渐渐，这个女孩对他的些许好感，
粉碎在两位堤坝般的女性前。
扫兴的他站起来，
向她们亲切道别，走了。
心想，一定得找个机会跟她单独说话，
必须撇开那两位与她比起来，心智其实
与他反而契合些的美丽的中年女人。
2009-9-26
跟 唱
那是一个慢调的女声独唱，
歌词从头到尾只有一个“啊”字。
每次听到这歌，我都很伤感，
觉得人生已经毁了。
有时，我会随着这个女声，
大声“啊，啊”地唱，
有时会流泪，有时不会。
2009-1-13
诗就是人永远不再恐惧
我不知道，这念头为何总在——
因为我，诗开始了突变。
是我带着她，而不是她带着我走。
第一次，我的人性，我的步伐，
我的颠倒梦想，
我的一切、全部，我的全部、一切
都成了诗，
没有非诗，我就是诗。
或许，这就是他们说的创造。
或者其实更远，
这就是不在乎，不再恐惧。
是的，一个人，永远一个人，不再恐惧。
诗就是人永远不再恐惧。
哦，多么清晰！
我听见远方的黑暗中，诗在说：
来吧，一切、全部，
你们都来吧，让我孤独地与你们战斗！
我听见远方的黑暗中，我在说：
来吧，你们都来吧，
让我独自与你们战斗到底！
2009-1-18
目 光
大堂里，那个长得像神的年轻女子
久久吻着她的情人，
偶尔分开唇，只是为了更漫长地贴紧。
我静静看着，觉得自己太老了，太老了，
只能用目光无限靠近，无限远离。
2009-1-20
她
等着被她带走。一个清晨，她来了，
我的肉体不再甜蜜，我的生命不再是生命。
但她不知情，以为我爱着她。
轻轻地，她说：“永远，我不会弃你而去。”
2009-1-22
他和他的心
经常，只有他的心支持他。
他的心，和平、羞涩，
爱孤独胜于爱吸氧，
却鼓励他成为一名战士。
然而，与谁战斗？怎样才能胜利？
心并未告诉，也并不关心。
所以，有时，他会把心从胸膛掏出来，
捧在手上静静看，看它凹凸着，
在时光中搏动。
纯洁的两位并不知道自己有多雄浑。
2009-2-12
入口
雨，像废弃的入口，
不知我在听。
我，坐着，躺着，
心中有烦恶。
一切都不可能有结束。
2009-2-23
生活
起得越来越早，在去公司前阅读和写。
两种力都要求这样，说，
自由是一种能力，得自己挣。
你说，对，但我只是想生活，
在诗和生活中生活。
2009-3-9
原力迷虫
让想进入我心的强迫我，使我振作，
像更远处，一个不抱幻想的潜水员
仍想把体热传给海洋。
是的，我了解自己，
无论多疲倦只会更利用疲倦，
活之前就这样，
因为我的智慧来自活之前。
很久了，当爱人离我比海岬更远，
我就这样强迫与自己玩耍，
以低级的方式分裂自己，
我不知道这是文明还是不文明，
是爱还是更爱，
看，速度越来越快，
在空气中超过了圣歌，超过了游泳者，
难道，我永远张开了我的手？
难道是我的手在强迫我，
以低级的比革命更长征的方式？
永远，王国中一个箱体，
一个垂直的金属框架会把力学留给我，
要求运动有一条散开的奇异尾巴。
哭了，我感到。
眼泪流淌在陡峭、坚毅的脸颊。
它不在乎我却构造了我，
像无垠地寄生在我基因中的原力迷虫。
注：原力迷虫来自好莱坞影片《星球大战》中绝地武士对宇宙原力的理解。他们认为原力以微生物原力迷虫的形式存在于人的细胞中。
2009-3-11
瓜奈里与《希伯来旋律》
近来他不再忧伤了。
因为他又能挣钱养活自己。
就这么简单，没有忧伤就这么简单。
只是，在听这把瓜奈里
演奏的《希伯来旋律》时，
他又暂时却永远地回来，
意识到，已经不可能离开这歌。
注：瓜奈里为17世纪意大利小提琴制作者瓜奈里家族制作的名琴。我听到这首用的是一把叫“耶稣”的瓜奈里。 《希伯来旋律》为犹太作曲家和小提琴家约瑟夫阿科隆（1886年-1943年）的作品。
2009-5-2
保 护
整晚，他听卡拉斯。
再次，这个声音欺骗了他，
让他从生活逃回艺术。
虽然，艺术无法保护他，
事实上需要他的保护。
2009-5-21
小棋馆
傍晚，坐在冷清的小棋馆，
他在等人，又没在等。
黯淡的他，多年前就来这儿，
只有去年那些爱的日子没来。
但如果明天还能来，他觉得是幸福。
静静地，看着街，他被光晃了一下。
那是冬青呵，街边黯淡的冬青。
2002-4初稿，改于2009-5-31
回 答
怎么会这样？
离爱越来越远，
从远，来到更远。
哦，无法爱不完美的一切！
2009-9-19
三十多年后重看罗马尼亚影片《沸腾的生活》
这是我童年看的片子。
片尾，一个非常英俊，
脸孔总在阴影中的男人，
独自在海边骑马。
音乐，海鸥般盘旋、尖叫。
这个男人，这匹马，还有大海，
这种无语、自由，
几乎是我一生情感追求的原型。
2009-9-27
迷 茫
持续地改一首诗。
慢慢，简淡的句子，
变得像块金属。
这让他迷茫。
“这首诗，本该是春天里
一枝快凋落的月季。”
2009-10-2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