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妖何苦为难人妖
一
“不是吧，21世纪还有人做道士？”小妖盯着湖边身着海青道袍的少年，剪水双瞳绽放出明艳神采，眼波流转间宛若姹紫嫣红开遍。
“这话说的，21世纪不也还有妖嘛。”老妖眯着眼，坐在一株两人合抱粗细的大柳树下打着盹。小妖一惊一乍的模样，她似乎已经司空见惯，连眼皮儿都没抬。
“不行，我得上去搭个讪。”语音未落，小妖已经越到少年身后丈许，翩然落地，无声无息。老妖刚想伸手拦住，却瞥见湖面无风自动，自湖心荡出一圈圈波纹。老妖叹了口气，重新闭上了眼睛。
“小道长，我见你在这湖边转悠了一上午，丢了东西吗？”
小道士一个愣神，回过身，看到抿嘴偷笑的小妖精，清癯的面庞飞上两朵红霞。
“呀，没想到是个傻道士。”小妖精晃了晃右手，打断小道士盯着自己的傻样，“内什么，Do U speak Chinese?”
“说的说的，女施主。钓鱼岛是中国的！”小道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不迭地回道。
“刚刚那样盯着女孩子看是很不礼貌的，你爸妈没教过你吗？”
“没有唉，我没爸妈。师父只教我洗衣、做饭和掼蛋，还有就是真武降魔咒了。”小道士不论说什么，都一本正经。
“那你不跟师父学艺，跑这来干吗？”小妖精却总是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师父说我道法已成，让我下山历练，捉到妖回去复命，就可以领道士证了。”
二
“寒老师，天天跟你这样鬼混，我什么时候才能捉到妖啊？”小道士看着坐在对面的女孩问道。
“白有道我问你，是你师父那破道观好玩，还是柳州城好玩？”名叫卜寒歌的小妖精，收过俯瞰柳湖公园的视线，望向小道士。
“那当然是柳州城好玩了。”
“那不得了。我跟你讲，这摩天轮买一次票，只要你不下来，就可以一直坐。我们等太阳落山了再下去好不好？”
……
“白有道，你师父教你捉妖，可告诉过你为什么要捉妖？”
小道士摇了摇头，俯瞰着脚下街道车水马龙，悠悠说道，“我看过书，书上说妖精都喜欢蛊惑人心、残害生灵。”
“喏，今天我就教教你，也不枉你白叫我一场寒老师。”小妖精用力一咬，吞下原本叼在嘴里的棒棒糖，“所谓尽信书不如无书，你师父一定是看出来了你对书本的盲目崇拜，所以才叫你下山。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嘛。你下峨眉、出巴蜀、乘江东来，到这柳州城，已经远不止行了万里路。我且问你一句，你见过妖精吗？”
小道士木讷地摇摇头。
“所以嘛，你想啊，再过3年我们都要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了，我们还有将近200万的公安干警。这说明什么？说明第一，妖精在当代中国已经丧失了生存的土壤；第二，即便还有妖精，也用不着你来捉，打个110不就行了吗？”
“可师父说如果我捉不到妖，上面就不发道士证呢。”小道士一脸为难的样子。
三
秋后的阳光渗过窗帘间的细缝，射在白有道的脸上，惊醒了他。小道士回想起来，自己踏足柳州时，柳湖公园的那颗千年老柳树刚抽了新丝。昨天陪寒歌逛公园，却看见柳叶儿开始枯黄了。这半年的柳州时光，可谓现世安稳、岁月静好。就是碰到了一件怪事，师父传给他的那只罗盘，像得了少儿多动症一样，指针要么整天不转，要么转个不停。
“奇怪，怎么寒老师还没给我发微信？”小道士自言自语，决定起床去找寒歌。“不是说好了，今天一起去淠溪钓小龙虾吗？”
小道士才出门，就发现城东柳湖公园内煞气冲天。捏起天罡疾步诀，小道士发了疯地冲向柳湖。刚来到湖心岛，就看见被一道天师降魔符定身的寒歌。小妖精望向小道士的眼里，充满了惊骇与无助。在她身后，一个中年道人与一名半老妇人无声对峙，剑拔弩张的气氛，似乎随时能让凝固的空气破碎。
“师父，你怎么来了？”小道士惊诧地望着中年道士，伸手就去扯小妖精身上的禁制符咒。
“我再不来，你还不得被这老妖吃啦。”中年道士瞪了小道士一眼，“这么大个一只妖精，你都认不出来？还有脸往朋友圈贴合照，为师教你的道法，都被狗吃啦？”
“你这臭道士好不讲理！你哪只眼睛见我吃人了？老娘昨天还救了个下湖游泳溺水的孩子！”老妖怒目相向。
“夏虫不可语冰！”中年道士不再多话，捏了个斩字诀，肩头桃木剑兀自飞起，直指老妖而去。
“不要！”失去了禁制的小妖精厉声大喊，纵身朝桃木剑跃去。这一跃惊呆了小道士，只见一道幻影从眼前飘过，静止的空间仿佛被撕开一道裂缝。而这道幻影，不再是白衣飘飘的寒歌，却幻化成一根根柳枝向前蔓延，试图裹上桃木剑柄。
“天魔解体大法？你这是自寻死路！”中年道士大为诧异。自己这一剑，虽然凌厉，但眼前这老妖至少也修行了千年，断不至于毙命，为何小妖不惜兵解，也要拦下这一剑。
这一剑终究被拦了下来，密密麻麻的柳枝缠住剑身，在老妖胸前一尺处爆裂。跌落地面的小妖已经奄奄一息，面对中年道士的剑势始终面不改色的老妖终于撑不住了，抱起小妖啜泣起来。直到听见小妖临死前对老妖喊出那声“娘”，中年道士方才醒悟。
人妖殊途，即便两者结合，也不允许诞下子嗣。毕竟三界已经够混乱了，人妖这类新物种放到哪都是烦心事。除非，那妖愿意舍弃千年道行，自此变为比普通人类还要虚弱的生灵。
“罢了，枉杀生灵，道心蒙尘。”中年道士一声叹气，转头对呆住的小道士说道，“有道，为师这就回山了。看来修道的确不再是一份体面的职业，未来的路，你自己选吧。”说罢，转身离去，形影落寞。
四
小妖还是小小妖的时候，经常问老妖，“妈妈妈妈，别人都有爸爸，我有吗？”
“没有！”
“为什么呀？”
“你是别人吗？你是别妖！人类那种短命鬼才需要繁衍，我们随便修炼修炼，就长生不老了。”
“不是吧，21世纪还有人做道士？”小妖盯着湖边身着海青道袍的少年，剪水双瞳绽放出明艳神采，眼波流转间宛若姹紫嫣红开遍。
“这话说的，21世纪不也还有妖嘛。”老妖眯着眼，坐在一株两人合抱粗细的大柳树下打着盹。小妖一惊一乍的模样，她似乎已经司空见惯，连眼皮儿都没抬。
“不行，我得上去搭个讪。”语音未落，小妖已经越到少年身后丈许，翩然落地，无声无息。老妖刚想伸手拦住，却瞥见湖面无风自动，自湖心荡出一圈圈波纹。老妖叹了口气，重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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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道长，我见你在这湖边转悠了一上午，丢了东西吗？”
小道士一个愣神，回过身，看到抿嘴偷笑的小妖精，清癯的面庞飞上两朵红霞。
“呀，没想到是个傻道士。”小妖精晃了晃右手，打断小道士盯着自己的傻样，“内什么，Do U speak Chinese?”
“说的说的，女施主。钓鱼岛是中国的！”小道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不迭地回道。
“刚刚那样盯着女孩子看是很不礼貌的，你爸妈没教过你吗？”
“没有唉，我没爸妈。师父只教我洗衣、做饭和掼蛋，还有就是真武降魔咒了。”小道士不论说什么，都一本正经。
“那你不跟师父学艺，跑这来干吗？”小妖精却总是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师父说我道法已成，让我下山历练，捉到妖回去复命，就可以领道士证了。”
二
“寒老师，天天跟你这样鬼混，我什么时候才能捉到妖啊？”小道士看着坐在对面的女孩问道。
“白有道我问你，是你师父那破道观好玩，还是柳州城好玩？”名叫卜寒歌的小妖精，收过俯瞰柳湖公园的视线，望向小道士。
“那当然是柳州城好玩了。”
“那不得了。我跟你讲，这摩天轮买一次票，只要你不下来，就可以一直坐。我们等太阳落山了再下去好不好？”
……
“白有道，你师父教你捉妖，可告诉过你为什么要捉妖？”
小道士摇了摇头，俯瞰着脚下街道车水马龙，悠悠说道，“我看过书，书上说妖精都喜欢蛊惑人心、残害生灵。”
“喏，今天我就教教你，也不枉你白叫我一场寒老师。”小妖精用力一咬，吞下原本叼在嘴里的棒棒糖，“所谓尽信书不如无书，你师父一定是看出来了你对书本的盲目崇拜，所以才叫你下山。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嘛。你下峨眉、出巴蜀、乘江东来，到这柳州城，已经远不止行了万里路。我且问你一句，你见过妖精吗？”
小道士木讷地摇摇头。
“所以嘛，你想啊，再过3年我们都要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了，我们还有将近200万的公安干警。这说明什么？说明第一，妖精在当代中国已经丧失了生存的土壤；第二，即便还有妖精，也用不着你来捉，打个110不就行了吗？”
“可师父说如果我捉不到妖，上面就不发道士证呢。”小道士一脸为难的样子。
三
秋后的阳光渗过窗帘间的细缝，射在白有道的脸上，惊醒了他。小道士回想起来，自己踏足柳州时，柳湖公园的那颗千年老柳树刚抽了新丝。昨天陪寒歌逛公园，却看见柳叶儿开始枯黄了。这半年的柳州时光，可谓现世安稳、岁月静好。就是碰到了一件怪事，师父传给他的那只罗盘，像得了少儿多动症一样，指针要么整天不转，要么转个不停。
“奇怪，怎么寒老师还没给我发微信？”小道士自言自语，决定起床去找寒歌。“不是说好了，今天一起去淠溪钓小龙虾吗？”
小道士才出门，就发现城东柳湖公园内煞气冲天。捏起天罡疾步诀，小道士发了疯地冲向柳湖。刚来到湖心岛，就看见被一道天师降魔符定身的寒歌。小妖精望向小道士的眼里，充满了惊骇与无助。在她身后，一个中年道人与一名半老妇人无声对峙，剑拔弩张的气氛，似乎随时能让凝固的空气破碎。
“师父，你怎么来了？”小道士惊诧地望着中年道士，伸手就去扯小妖精身上的禁制符咒。
“我再不来，你还不得被这老妖吃啦。”中年道士瞪了小道士一眼，“这么大个一只妖精，你都认不出来？还有脸往朋友圈贴合照，为师教你的道法，都被狗吃啦？”
“你这臭道士好不讲理！你哪只眼睛见我吃人了？老娘昨天还救了个下湖游泳溺水的孩子！”老妖怒目相向。
“夏虫不可语冰！”中年道士不再多话，捏了个斩字诀，肩头桃木剑兀自飞起，直指老妖而去。
“不要！”失去了禁制的小妖精厉声大喊，纵身朝桃木剑跃去。这一跃惊呆了小道士，只见一道幻影从眼前飘过，静止的空间仿佛被撕开一道裂缝。而这道幻影，不再是白衣飘飘的寒歌，却幻化成一根根柳枝向前蔓延，试图裹上桃木剑柄。
“天魔解体大法？你这是自寻死路！”中年道士大为诧异。自己这一剑，虽然凌厉，但眼前这老妖至少也修行了千年，断不至于毙命，为何小妖不惜兵解，也要拦下这一剑。
这一剑终究被拦了下来，密密麻麻的柳枝缠住剑身，在老妖胸前一尺处爆裂。跌落地面的小妖已经奄奄一息，面对中年道士的剑势始终面不改色的老妖终于撑不住了，抱起小妖啜泣起来。直到听见小妖临死前对老妖喊出那声“娘”，中年道士方才醒悟。
人妖殊途，即便两者结合，也不允许诞下子嗣。毕竟三界已经够混乱了，人妖这类新物种放到哪都是烦心事。除非，那妖愿意舍弃千年道行，自此变为比普通人类还要虚弱的生灵。
“罢了，枉杀生灵，道心蒙尘。”中年道士一声叹气，转头对呆住的小道士说道，“有道，为师这就回山了。看来修道的确不再是一份体面的职业，未来的路，你自己选吧。”说罢，转身离去，形影落寞。
四
小妖还是小小妖的时候，经常问老妖，“妈妈妈妈，别人都有爸爸，我有吗？”
“没有！”
“为什么呀？”
“你是别人吗？你是别妖！人类那种短命鬼才需要繁衍，我们随便修炼修炼，就长生不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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