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兰的老木匠

我正在纠结人生无意义的问题，突然逛见了一个芬兰老木匠的视频。我以前看过很多这种描述工匠精神的内容，但此时此刻，看着这么一个老先生以及他精美的作品我突然觉得我这是在纠结什么呢。
我总是前一脚觉得人生虚无，后一脚就会因为天气、美食、恋情而觉得充实无比。虽然后者不发生on a daily basis，但终归是常有的。我想意义之于人生恐怕是一种凭空生出的强求，活着便只是活着，whoever above there留给了我们形形色色的生命体验，它们当中的许多可以将前一秒还骂骂咧咧的理性冲击得烟消云散，给我们接近神性的感受。可这些东西大多无法持续，浑浑噩噩才是人生波谱大部分时间的形状。为了追捕那些神迹，有人患上性瘾有人堕入毒海有人变身爱的亡命之徒，还有一批人前往寻找那些能够赐予人生永恒厚度的东西。结果当然是没有。
昨天看了一场Jim Jefferies的单口。Jim Jefferies说他小的时候曾经幻想要是某天能上台给别人表演单口该多好，过一段时间俱乐部老板真让他上台去表演了；后来他感觉这不算什么，又立志要让别人付钱来看他的单口，结果一段时间后别人还真开始给他付钱；再后来他觉得还是不够，扬言要红到美国，结果他真的红到美国了。接着他吐着酒气向台下大声倾诉：现在我站的这个地方是伦敦最顶级的剧场，这是我小的时候连想都不敢想的成就，可你们知道吗？现在我只想赶紧表演完之后回旅馆好好地哭一场！
你所追求的东西总是一个又一个地在得到后幻灭，你永远不能得到心满意足的停歇，永远一败涂地。那些所谓的成功如果不是拿来炫耀便只有形容枯槁。就算有朝一日你的梦想全部都实现了又能怎样？枯槁的便是全世界。
我现在其实很理解那些沉迷于工作和游戏的人。工作永远做不完，而一个游戏练满级了还可以换下一个。把自己运行成一台接受任务→完成任务的单线机器，人生就是达成感的combo。虽然我们都知道这只是一种掩耳盗铃，假装生活不存在。
我们被工作束缚时渴望自由，可一旦得到自由这种自由却又使我们无所适从。这种无尽的循环使我们怀疑生活是否有终点人生是否有意义。但当你开始思考生活的意义时，你便脱离了生活，成了理性的囚徒。理性又是什么呢？理性是我们介以认识生活的工具，生活在理性在。当我们在生活的范畴内思考意义时，理性介入以帮助我们做出达成各种目的的选择，从而实现各种意义。可当我们试图用理性来质疑生活本身的意义时，我们必然得不到答案。
这就像是一个NPC试图用游戏的规则去解释游戏本身，是超出其次元的问题。对于NPC来说，理性只能帮助你认识游戏规则，意义则是将游戏制作者给你输入的剧情走完。而当你开始思考我为什么非得按着这个剧情走的时候，你就成了一个站在屏幕中央拒绝履行程序的死号。好在我们不是NPC那般完全无助，当我们不想玩这个游戏的时候我们还拥有自行销号的神圣权利。
老木匠的视频给我的感受是这个游戏其实也挺好玩地。我好奇老木匠这样的人是怎样把生活过得服服帖帖地。他有没有在某个修裁木料的寻常夜晚突然抬起头望向无垠的星空抛出人生的终极问题？我不知道。但他给我的印象是他把这个游戏玩得有声有色，却从不贪图那些悬挂在高枝的禁忌果实。他是不想还是根本看不见呢？如果早已看见这背后又是怎样的英雄主义呢？
所以时至今日，我依然格外在意那些大隐隐于市的认真而安静地生活的人。他们的身上有种与生活达成了协议的圆满，而我始终好奇他们是怎么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