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花祭

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眼皮跳了一个下午，不知为什么这种感觉最近经常出现，就像在祖母薇薇安位于巴黎大区老宅房子里的天台上一样。那里的一个墙角里生长着一棵昙花。这种亚洲植物在巴黎不多见，是薇薇安和汉斯旅行时带回来的，汉斯总说它很有中东味道，让他想起年轻时在北非的往事。
马修抬手看了一下手腕上戴的表，真好它还在。这是汉斯的遗物，祖母的第二任丈夫。·她们是在战后认识的，一德国人和一个法国贵族后裔，在二战刚刚结束的第二年，闪电一般的结婚了。可以想见，来着各方的压力有多大,以至于她们婚后就基本断绝了与家族中其他成员的联系。在祖母身上基本看不出所谓贵族的通病，自己操持着家，相夫教子，只有她儿时的好友木匠约瑟夫的女儿温迪陪着她。这种平和遗传到马修的身上，简直就变成了随遇而安，这让薇薇安又气又恨！总是无奈的说：上帝啊，请你眷顾我可怜的马修，虽然他总不上进！
简洁的表盘上时针分针明确的告诉他已经1047。昨晚是怎么发生的，他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他歪在沙滩椅上。一侧头，视线刚好可以穿过旁边小桌上残存着半杯香槟的酒杯。远处，一群人燃起篝火，暗红色的火光映射在香槟杯优美的手柄和杯肚上，显得寂寥和迷乱。
马修十分疑惑，他清晰的记得当时喝的是啤酒，不是因为不喜欢香槟，而是觉得自己一个人在海滩喝香槟味道不对。一杯香槟相当于四杯啤酒的价格，他现在需要的是让自己能够喝过瘾的量，而不是味道。再说他一直认为香槟要两个人一起喝才有情趣，现在的他却已经没有一起品酒的人了。他侧过头看向另一边的桌子，啤酒还剩一个杯底放在那里。太好了，喉咙里像有什么粘着。伸出手把剩下的啤酒倒进嘴里，只够半口，刚刚能打湿舌头。温热的啤酒显的有些苦，他想起山姆经常说的口头禅：热啤酒像尿的味道，不禁苦笑了一下。他注意到杯子上全是手印，十分的油腻，这让他喝下去的东西有点想吐。他只再好转头回去看那只香槟杯，还好，还在，亦然优雅的摆在那里。仔细看过去，杯口出还有一个淡淡口红印。宿醉使他头痛欲裂，他只好又合上了眼睛。
此时的海滩上有很多人，孩子在奔跑，应该很吵，但他的脑袋里全是风声，除此之外什么也听不见。脖子是僵直的，浑身因为海风潮湿紧绷，头痛欲裂。他知道这种症状会持续一两天。身上盖着一条浴巾，不知是那个好心人给他的。他沉沉的闭上眼想摇晃一下头，让自己清醒一下；但马上就放弃这种可笑想法，天旋地转只能这样保持着一种姿势。忽得鼻子里嗅到一种味道、与海滩上蒸腾的海水混杂着紫外线照射的味道截然不同。这让他一下子清醒了，这个味道好像在哪里闻到过。对了，上次去给薇薇安挑圣诞礼物时，在香榭丽舍大道上老佛爷百货的化妆品柜台时闻过。他依稀还留有印象。当时两个销售小姐还站在远处轻佻的拿他打趣。其中一个就拿个花朵样的瓶子往空气中喷了一下，就是这个味道。她们告诉他、这只香水Valentino。他认为这味道是性感迷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