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五月末，我只想安靜地待在你身旁

 
        又是一個五月的夜晚，今晚，失眠。
        我想也許是因為十點半的時候我鼓起勇氣給你打了一個電話，你沒有接，而後到了現在，你也沒有回電。於是一直到此刻，都在床上輾轉著無法入眠。
        把我寫的那一盒東西從櫃子裡搬出來，一張張地看，回望，從2012年11月到現在，寫在紙上的那麼多話，嗯那麼多。想想，四年過去了呀，真的四年過去了。
        我想起了大一的時候。我跟你的關係大抵只是同班同學的關係而已。在路上見面會禮貌打聲招呼而已。但也不知從何時起，開始去注意你這個人。開始上課的時候會悄悄地去望向你，你總是坐在第一排，認真的樣子，看著那個場景，我總是很心安，好像覺得，能夠看著你，知道你在幹嘛，你在認真上課，你坐在我視線可及的地方，我就很心安。也開始跟朋友說起你，說起你的時候，甚至覺得自己的世界好晴朗。開始想辦法去跟你偶遇。比如知道你會很早起來讀英語，於是我也每天早早地起來，為了在路上能夠遇見你。有時候我們會相遇在買早餐的地方，或者是去教室了路上，如果那一天我能遇見你，我就會高興一整天。如果遇不見你，我自然也是會失落很久的。也會總是故意在上專業課的前一天跑去買顏料的地方買顏料，因為我們總能在那裡相遇幾次。即便是我相近辦法想遇見你，我們還是不熟，不冷不熱。
        我開始覺得我們好像走近一些的時候，是大一的那個五月。記憶中那個五月，已經很熱了。熱得我每天都彷彿是頭腦不清，每天走在路上，都汗如雨下。然而在那個五月，有好幾個晚上我都躺在床上和手機那邊的你聊天。至今仍是深深地記得，那一年的五月一號，是一個晴朗得不得了的天氣。我在那個早晨收到你的微信，你發來說「這麼好的天氣要不要出門走起」。於是那一天變成了我和你第一次去看電影的日子。即使我們看的是「鋼鐵俠」。大抵因此五月開始在我的心裡變得特別。那個五月，我們開始有了一些即便可有可無的對話。由於此前並無太多微信來往，以至於我覺得我好像走近你了，我好像和你是很要好的。我仍然記得那時候的感覺，就是天氣很熱很熱，我常常那麼躺在床上，身旁擺了一把風扇，那把風扇發出的聲音我也還能記得，那個忐忑的我給你發去一條信息，又忐忑地等你一條信息，又忐忑地再回覆你的信息……那時候的我，每天在你面前總覺得很緊張，總是心裡緊張地其實已經說不出話，又要故作是自己冷漠不愛講話。
        我以為我們真的走近了，而在那個六月開始的時候，你突然就戀愛了。那個六月，依舊是熱的人頭腦發昏。我想起那個夜晚，從人群中走出來後，那一個幾乎快要崩潰的我，強忍著了淚水。後來終於在別過頭去的時候，一瞬間嘩啦啦地，像一把壞掉的水龍頭，不停地往外排水，洶湧地。我還記得那時候傻傻地跑去坐在操場哭，天氣那麼熱，可是我的身體裡，好像有哭也哭不完的水份。那一個難捱的夜晚，從操場哭回床上，反反覆覆地在哭。你無法相信那時候的我，有多難過。我也無法說明，我真的已經迷戀你到如此地步了？所以我總說我以為我們在那個五月走近了…而你就像那陣五月的微風，在五月結束的時候，走了。
        那個五月我們也面臨著專業分流，那個沖昏了頭腦的我，為了想繼續和你同班，義無反顧地選擇了跟你一樣去學景觀設計，即使心裡是偏向視覺傳達設計。結果是就在那個時候，哭了幾天的我突然覺得自己的種種行為太荒謬。我竟然為一個人去違背自己，不去做自己。甚至毫無想法，只知跟在他身後走他的路。於是後來也沒告訴什麼人，跑去教務處找老師改專業。
        直到那個大一結束了，你才知道我去改了專業。我還記得在靠計算機的時候你問我，「你知道你的名字沒在景觀班的名單上麼」。我說「我知道啊，我去改專業了」。從那天起開始決定真的放下了。以後不在同班，以後要好好努力了。然而緣分就是第二天我們居然在機場偶遇，這次，是我毫無預備的偶遇。你要回你家，我也要回我家了。我還記得當時隔著人群和你揮手道別，再次別過頭去的我，又開始嘩啦啦地掉淚。你在人群那邊的笑容，我怎麼也忘不了。阿信在歌裡唱著「如果我愛上你的笑容，要怎麼收藏，要怎麼擁有，如果你快樂不是為我，會不會放手其實才是擁有？」每當聽到此，就覺得像在唱著自己。你在給我發了一條「假期快樂」的微信後，我們就失聯了。
        回家後的我，一度想拋開學校的一切，過回一個像從前你還未出現的日子一樣的暑假。可是七月的某一天，你突然發微信來讓我把家裡地址給你。結果過了幾天我就突然收到一份你從寧波寄到深圳的禮物，一份生日禮物。我驚喜地幾乎是飛奔著回家，心裡像開出了無數朵花。但我也記得，你在卡片的最後赫然寫著「友誼萬歲」。嗯，那就友誼萬歲吧。我這樣想著。
        暑假過去，回到學校的我們，還是漸漸地生疏，沒在一個班，也沒有再多來往，但我還是會早起，還是會想在路上遇到你。我也還是常常能順利遇到你，也還是會在遇到你的時候既緊張又開心。但真的也沒有太多的來往了。有時候走在學校，看見你拖著人戀人的手，心裡自然會難受，但也想，就這樣吧。不遠不近就好。並且，大二的寒假，我還是給你寄去了一份生日禮物，一張五月天的「後青春期的詩」，一本編號223的「漂游放蕩」。
       很長一段時間我們都斷了來往，除了在路上偶遇，就沒有更多的聯繫了。我們的關係好像又回到了大一開始的時候，只是同學而已。我想和你的緣份可能就到此了吧。於是整個大二，我都覺得，我已經走不進你的世界了。即便你在大二的暑假，依然給我寄來一份生日禮物。拿著禮物的我，自然會開心，但卻覺得我們並沒有很要好，並沒有友好到你要從寧波寄生日禮物給我的程度。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了。直到大三開始的一個月後，我又聽聞你恢復一個人了，你的戀愛結束了。自然地我心裡是高興的。雖然我想你大抵是一度非常難受過，你一定很捨不得。而我們並沒有因此而繼續熟絡。依舊是只能在路上偶遇的時候講幾句話。一如既往直到在大三上學期快要結束時的一門課上，那門課我們是一起上的。那時候每個人都要上台講自己的ppt，那個晚上我緊張地在台上手足無措，站在台上覺得自己丟臉到極致。你卻在台下支持我。你跟老師說我是沒有準備好。實際上聽到你這麼說我回到座位後更加抬不起頭。而你發來一條微信對我說「不爭氣，明明可以做的更好」。當時握住手機反覆地看，竟然忘記了前幾分鐘還在丟臉的事，只關心你給我發的信息。由於這門課的作業要分小組做，於是我和你和幾個同學組成了一個小組。因此那段時間又能起開始走近些，一起討論方案，偶爾也能和你聊聊天，那段時間覺得自己好像一個充滿力量的人，可以為了方案熬夜到很晚也不會覺得累。那一次，我們一起做的方案，幾乎是全班最優秀的。於是，伴隨著那門課的結束，大三上學期也結束了。
       你在寒假開始的時候去了一趟雲南，並在雲南給我寄了一張明信片。中間也有過短暫的交談，但也不多。一直到一月底的時候，我給你寄了一份生日禮物。記得當時你還發了一個朋友圈感謝我。也不知為什麼，那段日子我們又開始頻繁地在微信上聊天，可以從早聊到晚，就算聊的都是些並無太多內容的話。那段時間我覺得我好像又能走近你了。有時候晚上睡著了第二天還能接著昨晚的繼續起來跟你聊。我以為自己好像走進你的世界了，好像有了點希望。 而你在二月的某一天，在朋友圈發了一個女孩子的照片，我就如同大一時候的自己，開始崩潰，即使我笑著說不在意又說不會再喜歡你了。但洗澡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哭了，睡覺的時候也哭了。你突然又變得很陌生，很陌生，這個我以為他只在和我一個人講話的人，他又戀愛了。然而這一次我們還是斷斷續續地聊著天，沒有像上一次失聯。
        直到大三下學期開始了。回到學校你給我帶了你家的海鮮特產。而後有一個星期五，你說要是下午要一個人去看電影的話可以找你。於是，隔了那麼久以後，我們終於後一起去看了一場電影，又一起吃飯。我們還約好一起去健身房。於是那段時間每天，我都能見到你，我們每天都能一起相伴去健身。又機緣巧合地一起到了同一個工作室裡面。我們一群人像在工作室安了一個家一樣，每天除了上課睡覺就待在工作室裡。我坐的地方，抬頭就可以看到你的側面。真好，我不用再去刻意偶遇你，就可以天天看的到你，我們也每天一起去健身，偶爾一起出去看電影。好像整個大三我們走得很久，近的開始變得很熟，我也開始不像以前看到你會很緊張。後來的某一天，我發現你把朋友圈裡那個女孩的照片刪除了，我想你又結束了一段戀情了，而我也從來沒有問過你感情的事情，只是安靜地待在你身旁，就算我似乎從來沒有參與過你的感情生活。
       
        大三結束的暑假，你依舊給我寄了一份禮物。
        於是，大四開始了。我們還是能一起偶爾結伴看幾場電影。有時候會一起待一整天，我也還是從不問你感情的事情，我也還是每次安靜地在你身旁。在大四上學期快要結束的時候，我們一群人一起喝酒。那個晚上喝了幾杯我開始暈乎乎，一個人坐在角落開始想睡覺，但頭腦還算是清醒，只是很想停一停睡個覺。大家都開始想我應該是醉了吧。而我的一個同伴才算是真正的喝醉，一個人在K房裡大哭起來。我還記得當時她就在我身旁。也記得她湊到我耳朵旁輕輕對我癡癡地說「安心地睡吧，他一直在你身邊」。而你總是坐在我旁邊，揉著我的頭髮。我原本打算安心地睡了。結果我的這個室友開始醉後倒話。她對你說「你知道嗎，大一的時候，你跟那誰在一起的時候，她哭了整整一個晚上……」你聽完後，揉著我的頭髮說「真的啊……」而後你輕輕揉著我的頭髮，你的手滑過我臉的時候，不知道你能不能碰到我淚水，懦弱的我不敢起來，只能繼續裝著睡著，然而眼裡已經都是淚水。第二天我們都假裝失憶了，你只是開著玩笑說「昨天有個女人喝醉了就睡著。」
        大四結束的時候我和你去了寧波，你成長的地方。原本按計畫是我和你去了寧波你會和我來深圳。又因為時間太緊你要上雅思課，你沒有來成功。但能夠和你去你成長的地方，是我以前不敢想像的。於是我們坐了7個小時的動車從學校出發，到你的家去，在那個冬天，見到你的爸媽，去你的奶奶家，你媽媽拉著我的手告訴你奶奶我是你的大學好朋友。我們一起跨了新年，和很多人一起倒計時。那幾天我就這麼黏著你，你帶我走過寧波大街小巷，我們從街頭吃到街尾，一起划了船，在某個黃昏的公園裡，看著一群老人跳交誼舞，其中一首配樂是老狼的「戀戀風塵」，回家後我把這首歌找出來，告訴了你，你發了一個朋友圈，寫了一句「一月一日，日落之前」，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我都反反覆覆在聽，「相信愛的年紀，沒能唱給你的歌曲，讓我一生中長長追憶。」那幾天每天都像我這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候，因為我在你的城市，而你又是這座城市裡我唯一的依靠，每天醒來知道將要見到你，睡前又是剛與你道別。而時間真的太快，幾天就過去了，記得回程時，在機場你輕輕地給我一個擁抱，我說你先回去吧。你不知道，你走後，我又開始哭了起來。望著這座城市，我竟萌生想留下來的衝動。我最想去的地方，是有你的地方呀。而這座原本只停留在我高中課本上的城市，我沒想到的是，有一天，它於我竟然如此特殊，特殊到我竟想留下不走。
        大四的寒假，我給你寫了一封快要兩千字的信，夾在生日禮物裡，將它寄給你。你收到後發了一條朋友圈，說「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於是我開始實習，你繼續上雅思課。我們長達了接近三個月沒見。我是多麼想見你，每個盼望到到三月底回學校能夠見到你。
        終於熬過三個月可以回學校見你了，而那天因為塞車沒有趕上飛機，多次詢問沒有當天航班，只能到第二天晚上才能飛。於是那天晚上到學校你來接我，黑暗中我看到你換髮型了，消瘦了。
        接下來的日子，也一起看了幾場電影，一起做一些瘋狂的事，比如說坐著地鐵，跨越整座城市，比如說我對你說「下一班公車來 無論是什麼 我們都坐上去好不好」，還比如說兩個人買了一堆零食去通宵看電影，第二天頂著睡意回學校，還有一起坐在江邊發很久的呆…
        我跟別人說我怕再也找不到像你一樣好的人了。你說你是我的伯樂一開始就發現我，你說有一個伯樂算很難的。我說等我結婚你一定要從國外飛回來，我會給你坐第一排，還要請你上台講話。你說要說這是我大學最好的朋友，人生的導師。你又說如果在國外回不來就發個兩百塊紅包給我算了。後來，我說覺得很可怕我還不知道以後要嫁的人是什麼樣子，想到就可怕，萬一我不喜歡他怎麼辦。你說有什麼好怕的遇到了沒什麼可怕的，你說不喜歡為什麼要結婚。
        我沒有對你說，萬一我再也找不到一個像你一樣好的人，怎麼辦？
       寫到這裡已經是凌晨三點半了。我曾說過無數遍，做朋友就好，我們是很要好的朋友。可每當我找不到你，每到深夜，我的情緒又是如此的氾濫。一年又一年，已經第四年了。我在第一年的時候說要放下你。我在第二年的時候說，要是明年心裡還有個你怎麼辦。在第三年的時候又說，要是明年沒辦法喜歡別人怎麼辦。在第四年的時候，我還是沒辦法放下你。我不知道是否已經變成一種習慣，習慣有一個你一直住在我的心裡，並且我心裡的這個位置排斥著別人靠近。
        又是一個五月末，今年的五月不像大一的五月那麼熱了。這四年就要結束了。還有不到半個月，就要互相告別了。你說今年給我寄完生日禮物，你就剛好要去加拿大了。你說等以後，在加拿大，把要送我的東西積累著，回國再一起寄給我。我說那你要每個東西寫歌地點時間原因。可我說完這些話心裡都覺苦澀，我寧願不要這些，也不想你遠去，跨越一整個太平洋，在另一端。你又說要準備一個新的箱子了。而我的櫃子裡已經有太多與你有關的記憶了。你在上海設計展帶給我的木質雞蛋，「理想家」創刊號，設計展的報紙，蘇州博物館的明信片，記事本，冰箱貼，每一個生日你寄來的禮物…去玩大玩家換來的兩盒橡皮擦、相冊、彩色筆，去你家時你媽媽送的東西……我保存有太多與你有關的事物，我要如何割捨。
   
       我們大抵很難再見一面，你看，這四年我似乎實際上並沒有停止過對你的喜歡。你也知道，但你說我們是最好的朋友。我想大抵我沒有你喜歡的樣子。也終究是要道別的。只是還想用盡全身力氣，花光所有運氣去待在你身旁，在最後的日子裡。你說我們是最好朋友，嗯，朋友就朋友吧，我也會對自己說做朋友，就永遠不會失去。
        我不會問你感情的事情，我只想，安靜地待在你身旁，陪你走過漫長歲月。
以上，給J。
2016/05/23/03: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