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试

布谷
我作为诗人的后裔
终于记下了布谷鸟的子孙
  在夜晚所唱的黑色的歌曲
声声入耳，不知是为我
为千百年来的众生，还是为它自己
  —— “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蜀帝的鲜血所撒下的种子
抛落于祖国的腹地，又飞洒进
  秦岭和巴山间的一丛绿树
它可曾料到与栅栏外的路灯、与我
与飞速驶过的列车、白色的楼群
  有昨夜的遭遇？
而我虽辗转反侧，但身居故乡
听到它的词汇滴穿旅人梦境
  心中却没有思念着谁
鸟会飞
鸟会飞
我们会驾驶飞机
燕子会建立家园
我们会建立监狱
猴子会摘猕猴桃
 我们会扔手榴弹
猫会抓捕老鼠
我们会制造捕鼠器
猫会吃鱼
我们会用菜刀拍掉鱼的鳞片
猴子会攀登树木
我们会剧木头
燕子会迁徙
我们会流亡
鸟会飞
我们会射死它们
放马坪
直到傍晚散步重新经过这里
我不曾想过这个地名的历史
路旁有一棵三百年的石榴树
绿叶葱茏，果实挂满新生的树枝
树根周围被铺上水泥
一口井敞开在它的身边
望进去却看不到月光的碎影
也不知道它的根须和井底有何关联
老人在树下闲坐，扑着扇子
几只流萤来回穿梭，行动自如
一不小心闯入开元天宝
再来光顾，已是嘉庆慈禧
据说闯王曾在这里遛过战马
其实更远的时候也有烽火
农夫的犁铧轻轻一翻
土壤两端就是春秋、战国
然而如今所剩只有一些石刻碑铭
挂在树上的丝绦颜色褪去
不像石榴每年落地又不断再生
而我多少次在附近散步
却不知脚下踩过的泥土，多少
是鲜花石榴，多少是肉身甲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