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芋

分布于云贵川陕西南部和湖北西部，全身有毒，加工后可食，极美味

母亲去看望病重的外婆，临走时带回来几颗魔芋根苗。当宝贝一样包装严实，坐了十八九个小时的坐车从陕西回到河北。 其实之前我自己回姥姥家的时候她就给我说过让给她带几颗活的魔芋回来养。我给记错了，带了做好的魔芋干子回来。她看到有些失望。 这次我亲眼看到姥爷从门外背着篮子回来。亲眼看到了魔芋的样子。几个深褐色的大土豆一样的块躺在篮子里，带着土，表皮却不是土豆的光滑，而是有着小小的毛糙的根须。透出暗红色，几个大小不一白白嫩嫩的芽不规则的冒出来。这就是魔芋啊，母亲心心念念的东西。我也记得母亲看见这些根块的当下笑开了的脸。 昨天打回电话，问她把魔芋种下了没有。她说已经准备好了一块土地，施了肥，浇了水，今天就种下去。恩，看起来还挺重视。 母亲嫁到河北已经二十多年了。可她的口味还是没改过来。还是喜欢陕西的吃食。做饭喜欢放辣。喜欢吃米饭，不喜欢吃馒头。因此我们家隔三差五就吃米饭，与邻居们几乎一年都吃不了几次米饭鲜明对比着。父亲是个典型的河北人，喜食面食，尤其喜欢馒头面条。然而对于母亲的吃法他也不假干涉。各吃各的，偶尔还自己动手做自己想吃的。春节按照当地风俗家家户户都提前做好一大盆的饺子馅儿。从初一开始连吃半月饺子。母亲在春节期间米饭照吃不误。我和妹妹的口味也被她养成，以米饭为主。母亲这些年不仅不喜欢吃面食，还不会蒸馒头，以及其他当地的吃食。每到春节合家亲戚十几口人来做客的时候，都是父亲在厨房忙乎出一盘盘菜肴。几十年一直这样。亲戚们也都习惯了。对此母亲不以为然，父亲也毫不在意。有时候开起玩笑来，父亲会说，你母亲真是够笨，这么多年都没学会做饭。母亲就笑着反驳，我那是不愿意学。几十年了，母亲的一切都渐渐入乡随俗，唯独口味和口音让让她有别于乡邻，一下就知道是外地人。 说起吃的，母亲在这上面完全保留了陕南人的吃法。母亲出生于陕南一个县城，山清水澈，面皮是从小的吃食。到了河北，母亲总是感慨吃到的面皮不地道。每逢赶集或者在外吃饭，却仍必点面皮。如今吃过的面皮店数以百计了。记得我上初中的时候，母亲不知怎么和相距不远的一家主妇来往密切起来。那位阿姨老家也是陕西，距母亲老家不远。俩人有说不完的话，分外亲切。尤其是那位阿姨有个拿手绝活，自己做面皮。母亲羡慕不得了，终于自己找人打磨了两个做凉皮用的工具，自己做起来。刚开始当然不是油太多就是水太少，我们都难以下咽母亲却带着满足连吃几大碗。数次试验后母亲的面皮终于得以端上席面。至此我们家就开始了隔三差五的面皮宴。时日一久，看着母亲仍然满足的做着吃着不亦乐乎，我们谁都不忍心打断她，自去默默寻找其他食物。后来不知怎的，母亲也不怎么动手做面皮了，那两个工具也不知道哪里去了。但爱吃面皮的习惯仍然没变。今天春节我和她回老家。在火车上我一直问她饿不饿，她总说不饿下车再吃。刚一下火车她就说咱们找个地方吃点饭再走吧。路两旁都是饭店，母亲径直就进了一家凉皮店。吃了没几口她就说这家凉皮不好吃。口味依旧那么挑剔。我真不知道她心中好吃的面皮是什么味道。也许是她未嫁到河北之前从小吃的味道，是青春是童年是家乡？还能再吃到那种味道吗？ 母亲还爱吃酸菜。不是酸菜鱼的那种酸菜，是她自己做的酸菜，也是陕西的吃法。河北这边当地人们都是吃咸菜，也是自制的。把一种叫做芥菜疙瘩的长得像萝卜的植物根块直接放入坛子里，拿盐和水泡起来。三五日后即可食用。春节时还会把白白的生大蒜或者白菜叶子放坛子里腌制。用来作为吃饺子时的配菜。这些母亲都不爱吃。她自己做。她最常腌制的是胡萝卜，长豆角，偶尔还有小黄瓜，甚至还有当地人不要的扔掉的萝卜缨子。几乎每年都做。近年来竟也在周围邻居里赢得了名声。这种酸爽的小菜很是开胃，得到了大家的认可。渐渐有人来要一些回去吃，母亲这个时候就很高兴。来人恭维说你这是怎么做的啊，你怎么什么都会做什么什么的。母亲就笑满了眼，回说这有什么好的这有什么难做的什么什么的。尤其是妹妹家四岁的小女儿很喜欢吃她做的酸菜，每次都吃好多。母亲的成就感就更是满满的了。 而魔芋，就是典型的家乡的食物。这种植物，据百度百科介绍，地下块茎为扁球形，个大，叶柄粗壮，圆柱形，淡绿色，有暗紫色斑，掌状复叶。株高约40～70公分，一株只长一叶，羽状复叶，叶柄粗长似茎，开花紫红色，有异臭味。魔芋全身有毒，不可生吃，然而地下球茎磨成粉，做成魔芋豆腐或者其他，却是特殊又鲜美的美味，别的食材无法代替。分布于云、贵、川、陕西南部和湖北西部。河北当地是没有的。我在姥姥家吃过以后也很难忘，很理解母亲为何牵挂这么多年了。想着种子已经种下，母亲又可以收获一段快乐时光了。也许不久的将来，母亲又牵挂起陕西其他的东西。我不是母亲，我不知道她究竟是单纯的想念家乡的食物还是想念家乡，或者兼而有之。其实家乡的食物也是家乡的一部分。母亲在那里度过她出嫁前的一段时光，有美好也有遗憾的事。有难忘也有难过的人。母亲也许没想这么多，是我自己一厢情愿。我不敢问她。

如今外婆已去。母亲和我，都再也吃不到她做的魔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