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巴车
当我扣上安全带的那刻起,就代表着这次回家的征途是那么的祥和。 司机是个三十几岁的中年男子,他右手搭在变速杆杆上,左手把安全带向外扯了一扯,从头上套下去,安全带便松松垮垮的搭在了左肩上。 车上加上司机只有5个人,罗大坐在我旁边,悠哉悠哉的看着抗战电视剧,这是一趟招手即停的中巴车,也是一辆从市里到县城每天来来回回好几趟最普通不过的班车。 刚出汽车站,司机便在观察路边那些神色各异的男女老少,心里默默盼着他们能用那庞大的手掌阻止这辆瘦小的汽车前进。 也许是心诚则灵,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大爷拦下这晃晃悠悠的吱吱哇哇在向前爬行的铁蜗牛。老大爷拿着一个蛇皮袋上来了,左手有些吃力的抓着扶手,我把脚挪了挪,给他让出一条狭窄的过道,他走过我的身边,坐在了我的身后。 慢吞吞走出一里多路的摇晃着的铁家伙在司机右手的摆动下终于快速行驶在了等待已久的大路上,路上偶尔会有一些坑点,像是给铁家伙开的玩笑,铁家伙也不避让,牛逼哄哄,满不在乎的从这装满了嘲笑的坑中溜达过去。 心情刚随着身边的风景开始往后遗忘的时候,铁家伙在一个T字路口停了下来,三十几岁一脸沧桑的矮个子司机说:“休息十五分钟。” 我看了看其他人的表情,好若无事一般,看电影的看电影,玩手机的玩手机,发呆的发呆。我想问一问,刚发车十分钟,休息个什么鬼? 司机把车停好,去路边上的小摊上要了份米粉在砸吧砸吧的吃。车上还有五个人,互相沉默着,沉默着把自己的情感放在手心的手机里来回舞动。 路边的小摊贩繁忙的在给形形色色的男女老少做炒面,她放了几根青菜,用那带着泥土颜色的小铁铲不停的翻动着油滋滋的暗黄色面条,左手娴熟的拿起个一次性餐盒,右手锅铲一杨,刚好装满一饭盒,她竟然一只手把饭盒扣上了,递给正在摊前那个带着黑色鸭嘴帽的牵着孩子的女人。 司机把一次性筷条和纸碗往地上随手一扔,从口袋里掏出支烟,悠哉悠哉的抽起来。我索性不去看他,他让我沉闷的心情感到一些厌恶。 一位瑶族大妈在车辆开动之前急匆匆的赶上了中巴,因为她穿着瑶族的服装,因为她带着瑶族的帽子,因为她的鞋是用深蓝色的布料一针一线缝起来的,五年前,我穿过这样的鞋,奶奶那饱含沧桑的双手融入了一点一滴的爱,所以我才认定她是住在那离县城并不遥远的瑶寨里。 寨子里总共坐落着十几户人家,不通电,穷,周围环绕着一座又一座的大山,前段时间爬山时还看见一弯腰驼背的老人挑着两袋玉米进县城里卖,一步一步走得甚是艰辛。 瑶族大妈在上车后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坐下第一件事便是把窗户打开来,她好奇似的东瞅瞅西看看,也许想记住这繁华都市的五颜六色,也许想着看一看这“豪华”中巴是怎样的高科技结构。 中巴车再次轰隆隆的滚动在坑坑洼洼的水泥路上,我听见车里咯吱咯吱的响,这辆也许报废了却还在运营的铁家伙载着六个人在顽强的战斗,也许它相信坚持就是胜利。 不停的有些微凉的风从前面打开的窗户里飘散进来,在上下起伏的颠簸之中,中巴车突然的减速让我眉头自然一皱,原来是又遇乘客。 随着车门慢慢打开,一位看上去五十多岁的穿着花布格子的阿姨提着一个花袋子精神抖擞的踏上车来,她看了看车内的座位,然后转过头问了检票员一些话,再转过头,往我旁边无人却放了两袋我的东西的座位走过来,我提起衣服和包,让出座位,阿姨便坐了下去。 我把一袋衣服和一个单间包放在腿上,抱在怀里,不知所措,我看看身后,空位还挺多,我再看看了罗大,他依然还在看着抗战电视剧,我对罗大说:“罗大,我坐后面去了。” 罗大说:“好。” 然后他比我还先站起身来,提着他的衣服,拿着他的水,往后面走过去了,我解开安全带,也站起身来,想寻找一个空间大一点坐起来舒适些的座位,走到中巴车最里面,罗大把东西放在了最后一排靠窗的座位上,自己坐在最中间的位置,我把衣服和包放在倒数第二排靠窗的座位上,坐在靠过道边的座位上。 换完位子,便有一阵困意袭来,我像大众眼里有强迫症的奇葩一样把安全带再次系上,把座位调低,脖子往后一仰,闭上眼睛,朦朦胧胧颠颠簸簸间睡了一觉。 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十一点二十,从九点二十上车整整已有两个小时,时间告诉我,快到站了。 眼看着熟悉的环境出现在眼前,眼看着熟悉的画面给内心底带来亲切,有一种回归的高兴,亦有一丝回归的惆怅。 九点二十八分,中巴车进站,一路不过是那样的平常,平常得想令我记下些有看头的内容都没有,也正因为平常,所以才叫做一路顺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