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脑洞：所有人都是我（一）
我打赌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睁开双眼更费力的举动了。每一个濒临起床的时刻，我都坚信，眼皮，尤其是我的眼皮，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沉重的东西。
直到穿好衣服，眉毛都好像是从中间粘上了似的。我的眉心太紧张了，好像只要它稍稍松一口气，眉毛就会顺着它们的形体，向两边滑落。要是眉毛们都掉到了地上，可就实在是太糟糕了——我的眉心一定是这么想的。
但是，好了，我穿好衣服了。镜子正端详着全面武装后的我：不错，头发梳得整齐，面色不错。来，笑一个，嗯，看起来很阳光。理一理领口，下意识的摸一摸衣服扣子，扥一下上衣下摆。不错，都不错。我开始安心了，我可以躲在这个壳子里了，这样我就感到了安全。
下楼的时候，确切的说，是走出楼道口的时候，我被吓到了。如果不是我撞见的那个人，与我迎面相对正往楼道里面走去的话，我几乎想立刻跑回家里去。我看见了什么？一个六十岁的我！是的，就是我自己，一头白发的我自己！穿着松垮的外衣，手里还拎着一揽子菜，一只腿似乎有些跛。可那的确是我，那是我的脸！
我看着他，我就看见了我。不是那个我，而是一个“他我”。
一定是我的幻觉。
匆匆地擦肩而过，年老的我走进了电梯，门口还是门口，我还是我。什么都如此恍惚，好像一切眼前的事物都是虚假的。我是怎么了？今天实在是没睡醒吧？真是的，神经了，真是神经，怎么可能呢！幻觉吧，一定是幻觉。哈，看来我得赶紧约一下我的咨询师了，最近太焦虑了吧？恐怕也不必，应该是睡得懵了，还没醒盹呢吧？
就这样想着，我低头走出了小区。可抬起头的一瞬间，我就恨不得立刻跑回家里去了。完了，刚刚不是错觉。这街上的每一个人，都是我。我，就是所有人。
——天呐！
我能听见我的心脏开始像一个落地的乒乓球，越跳越快。我开始感到眩晕。此时我面临一个选择，扭头走回到家里，还是继续去公司上班呢？我的脚步并没有停下来，因为我的脑袋只顾忙着眩晕和困惑，没时间控制双脚。很快，一切就都已经晚了，我已经踏上了地铁。
好吧，我认命了。兴许是我病了，一会先约一下咨询师，尽快安排一下。但是今天，还是老老实实的上班去吧。万一挺严重的呢？治疗精神疾病，好像挺贵的，我还是尽量不要把工作丢掉的好。他妈的，咨询一回，还好几百呢。
就这样，我在地铁里胡思乱想，慢慢的，我开始观察起地铁里其他的我。
一个穿着西装的我，夹着一摞报纸，看起来像是地铁口免费发放的。他的眉毛拧在一起。翘着二郎腿，时不时地，颤悠一两下。真讨厌这样的我，我身上散发着地那股子世俗的精英气，在撑不起这精英二字的骨架上，分外扎眼。
比较受不了的，是女性的我。穿着裙子，和黑丝袜，脚底瞪着高跟鞋。手中攥着手机，时不时的拿出来看一下，即便明知道地铁里没有信号。唔，这条裙子还不错呢。
我和我，在谈恋爱，我看着我自己，一脸讨嫌的笑。恐怕只有身为我的女朋友的我，才会回以低低的羞涩的嗤笑。我打了我一记粉拳，我去抱着我，我又挣开了我。
我留着一头卷发，染过的红色已经褪去大半。一手搭在大腿上的皮包上边，一只手上下翻飞，对五岁的我说，“再不听话，下一站可就把你丢下去了啊。介孩子怎么恁么讨厌呢？”
我跳起来，大声笑，我喊，“嘿嘿，嘿嘿！我才不下去呢！谁下去谁是、谁是大傻蛋！大傻蛋！啊哈哈哈哈！”
“介倒霉孩子，还笑！”说完就不再理我了，而是自己一个人走神，见我还是在那闹，我就对我说，“别没完啊，一会到妈妈那，妈妈可打啊！”
旁边坐着的我，眉毛微蹙，嫌怪地看了一眼。穿着孕妇服的我，试图跟这打闹的我，说上两句。
最终，总算是到站了。
本来就惹人讨厌的拥堵人潮，此时显得更加讨厌了。我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埋起来。是的，没有人在注视我，他们没有显现出我此时的惊奇。他们眼中的我，是否也是我？是否只有我一个人，看见的，和别人不同呢？有没有可能，别人看见的我，实际是他自己，也就是说，每个人，都是所有人，只不过大家以为这是天经地义的？因为或许，他们从一出生，世界就是这个样子的了？而只有我自己是第一次发觉这个真相？
我没敢继续深想。天，我肯定是疯了。站在公司的楼下，我忽然再一次感到了剧烈的恐慌。我要跟一百多个我一起工作吗？不行，不行，不行的，绝对不行。我得回家，马上就回。
我打了一辆出租。一路上，并没有搭理我的话痨。我听着我从路况说到天气，说起雾霾，又谈起政策，接着就是万年不变的政府真操蛋。我当然也附和了几句，因为看着我自己在那大谈特谈，我能看出我是寂寞的。我多想要一个听众呀，多想有一个人陪我随便说些什么。我开始为了自己对于回应和倾听的吝啬而羞愧。
不过总算是到家了。
把大门关严。坐在沙发上，抽一支烟。可仍旧感到了一种毫无遮挡的恐慌。我钻进了被窝里。拼命地想睡着，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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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还没想好，但是仍旧未完待续。
直到穿好衣服，眉毛都好像是从中间粘上了似的。我的眉心太紧张了，好像只要它稍稍松一口气，眉毛就会顺着它们的形体，向两边滑落。要是眉毛们都掉到了地上，可就实在是太糟糕了——我的眉心一定是这么想的。
但是，好了，我穿好衣服了。镜子正端详着全面武装后的我：不错，头发梳得整齐，面色不错。来，笑一个，嗯，看起来很阳光。理一理领口，下意识的摸一摸衣服扣子，扥一下上衣下摆。不错，都不错。我开始安心了，我可以躲在这个壳子里了，这样我就感到了安全。
下楼的时候，确切的说，是走出楼道口的时候，我被吓到了。如果不是我撞见的那个人，与我迎面相对正往楼道里面走去的话，我几乎想立刻跑回家里去。我看见了什么？一个六十岁的我！是的，就是我自己，一头白发的我自己！穿着松垮的外衣，手里还拎着一揽子菜，一只腿似乎有些跛。可那的确是我，那是我的脸！
我看着他，我就看见了我。不是那个我，而是一个“他我”。
一定是我的幻觉。
匆匆地擦肩而过，年老的我走进了电梯，门口还是门口，我还是我。什么都如此恍惚，好像一切眼前的事物都是虚假的。我是怎么了？今天实在是没睡醒吧？真是的，神经了，真是神经，怎么可能呢！幻觉吧，一定是幻觉。哈，看来我得赶紧约一下我的咨询师了，最近太焦虑了吧？恐怕也不必，应该是睡得懵了，还没醒盹呢吧？
就这样想着，我低头走出了小区。可抬起头的一瞬间，我就恨不得立刻跑回家里去了。完了，刚刚不是错觉。这街上的每一个人，都是我。我，就是所有人。
——天呐！
我能听见我的心脏开始像一个落地的乒乓球，越跳越快。我开始感到眩晕。此时我面临一个选择，扭头走回到家里，还是继续去公司上班呢？我的脚步并没有停下来，因为我的脑袋只顾忙着眩晕和困惑，没时间控制双脚。很快，一切就都已经晚了，我已经踏上了地铁。
好吧，我认命了。兴许是我病了，一会先约一下咨询师，尽快安排一下。但是今天，还是老老实实的上班去吧。万一挺严重的呢？治疗精神疾病，好像挺贵的，我还是尽量不要把工作丢掉的好。他妈的，咨询一回，还好几百呢。
就这样，我在地铁里胡思乱想，慢慢的，我开始观察起地铁里其他的我。
一个穿着西装的我，夹着一摞报纸，看起来像是地铁口免费发放的。他的眉毛拧在一起。翘着二郎腿，时不时地，颤悠一两下。真讨厌这样的我，我身上散发着地那股子世俗的精英气，在撑不起这精英二字的骨架上，分外扎眼。
比较受不了的，是女性的我。穿着裙子，和黑丝袜，脚底瞪着高跟鞋。手中攥着手机，时不时的拿出来看一下，即便明知道地铁里没有信号。唔，这条裙子还不错呢。
我和我，在谈恋爱，我看着我自己，一脸讨嫌的笑。恐怕只有身为我的女朋友的我，才会回以低低的羞涩的嗤笑。我打了我一记粉拳，我去抱着我，我又挣开了我。
我留着一头卷发，染过的红色已经褪去大半。一手搭在大腿上的皮包上边，一只手上下翻飞，对五岁的我说，“再不听话，下一站可就把你丢下去了啊。介孩子怎么恁么讨厌呢？”
我跳起来，大声笑，我喊，“嘿嘿，嘿嘿！我才不下去呢！谁下去谁是、谁是大傻蛋！大傻蛋！啊哈哈哈哈！”
“介倒霉孩子，还笑！”说完就不再理我了，而是自己一个人走神，见我还是在那闹，我就对我说，“别没完啊，一会到妈妈那，妈妈可打啊！”
旁边坐着的我，眉毛微蹙，嫌怪地看了一眼。穿着孕妇服的我，试图跟这打闹的我，说上两句。
最终，总算是到站了。
本来就惹人讨厌的拥堵人潮，此时显得更加讨厌了。我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埋起来。是的，没有人在注视我，他们没有显现出我此时的惊奇。他们眼中的我，是否也是我？是否只有我一个人，看见的，和别人不同呢？有没有可能，别人看见的我，实际是他自己，也就是说，每个人，都是所有人，只不过大家以为这是天经地义的？因为或许，他们从一出生，世界就是这个样子的了？而只有我自己是第一次发觉这个真相？
我没敢继续深想。天，我肯定是疯了。站在公司的楼下，我忽然再一次感到了剧烈的恐慌。我要跟一百多个我一起工作吗？不行，不行，不行的，绝对不行。我得回家，马上就回。
我打了一辆出租。一路上，并没有搭理我的话痨。我听着我从路况说到天气，说起雾霾，又谈起政策，接着就是万年不变的政府真操蛋。我当然也附和了几句，因为看着我自己在那大谈特谈，我能看出我是寂寞的。我多想要一个听众呀，多想有一个人陪我随便说些什么。我开始为了自己对于回应和倾听的吝啬而羞愧。
不过总算是到家了。
把大门关严。坐在沙发上，抽一支烟。可仍旧感到了一种毫无遮挡的恐慌。我钻进了被窝里。拼命地想睡着，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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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还没想好，但是仍旧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