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那天就消失的世界

刚到纽约第二个晚上，时差根本调整不过来。六点不到我就撑不住了，早早昏睡过去；结果凌晨三点不到就起来了，睁开了眼望着黑漆漆的窗外，不知道是该继续睡觉好还是起来。然后就听到了雨声，外面下雨了。
挣扎了十五分钟还是开了灯，几乎同时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是高中时最好的朋友，发来了一条微信：
“喂！W小姐刚生了一个男孩啊！”
去年的这个时候，我也刚好在纽约，那个时候比现在冷多了，大家都在抱怨一直下雪的极寒鬼天气。连游客看上去都小心翼翼不带笑容，好像笑一笑就会被什么纽约阴郁小怪兽吃掉一样。还得注意脚下脏兮兮的小水坑，不然一不小心踩上去，刚在百货公司买的新鞋子基本就宣布报废了。那个时候在国内的W小姐，才刚刚新婚。
她在微信跟我说，自己结婚前还曾偷偷去看前任的QQ空间。
“这算是什么告别的仪式吗？”我问她。
她说也不是，就是想知道她现在怎么样。
这个女生和W小姐在一起了好多年，后来W临阵脱逃嫁了人，女生在分手的时候说：“我们以后不要联络了，也不要知道彼此的消息。”
然后，她拉黑了W小姐的QQ。
大城市真是奇怪的很呢，好像明明大得很，但总是会在莫名其妙的时间点和地方碰到不再联系的人。有一天我们在购物公园吃吴记火锅，竟然在下电梯的时候遇到了这位女生。女生很客套和我打了招呼，然后就匆匆忙忙跑开了，尽管她和W小姐都看到了彼此，但她们都没有说你好。
W小姐在那个下午之后的时间里，心情一直很不好。遇到这种时候，我是不去安慰的。因为从未经历过这么长久的恋爱，也根本无法感同身受。W结婚前下了防屏蔽软件去看她空间，看到她和另外一个女生的合照，上边写着：“我曾在上帝面前祈祷无数次，如今终于如愿以偿，晚安。”
 W小姐以为自己会很平静，结果却在凌晨四点从睡梦中哭醒，未婚夫问她怎么了，她只能扯谎说梦到自己和爸爸吵架。W小姐的未婚夫是知道这个女生存在的，但大概也未曾想到两人的渊源有这么长。
张敬轩所唱的所有歌曲里，我唯独只喜欢一首。那一首歌里，张敬轩也是用云淡风轻地声音唱道：“传闻你身边有个他，两个人很快乐么？听说你跟他提起我，是否对我也牵挂？”
在友邻推荐的日志里，我看到了一个男生对自己的恋爱史的剖白。结尾的一句话很是令人动容，写道：“我从小怀揣着的巨大的无比炙热的滚烫的疑惑，一个困惑——爱是什么？”
是呀，爱是什么，爱会随着两个人地理位置上的远离而停止吗？分手之后曾经拥有过的世界还会存在吗？
后来我回到上海，跟陆多多谈到这件事。我说如果跟前任分手，我是不会想要再见到这个人，也不会想要知道这个人的消息。就好像前段时间很红的那句话：“真心喜欢过的人没法做朋友。因为再多看几眼，都还是想拥有。”
当初伤透了心，花了这么大力气，好不容易才离开这个人，要是再见面再陷进去，不就变成了无底洞一样的循环吗？陆多多没有正面回答我，只问了一句：“如果他们伸出手，我们还是会义无反顾去牵吧？”
怕自己义无反顾再去牵她的手，所以才说出“我们不要再联系了，也不要知道彼此的消息”。是这样吗？怕自己会再踏入这个世界，所以在分手的时候狠心关上了门，拉黑QQ、删掉微信、黑名单号码......亲手做完这一切，好像用无声地肢体语言告诉自己：分手以后，这个曾经属于两个人的世界就消失了。
SNL40周年三小时半的直播，最后以一首《Still Crazy After All These Years》结束，歌词说的就是在街上偶遇旧爱的故事：
       I met my old lover
       On the street last night
       She seemed so glad to see me
       I just smiled
       And we talked about some old times
       And we drank ourselves some beers
       Still crazy after all these years
会有这么一天吗？我们能够真正平和坐下来，直视对方，不再感到遗憾和心酸；当我们经过商店的橱窗时，不再因为看到对方常用的香水广告驻足，不再时不时就想起旧时光和她身上的味道；当我们肩并着肩走在夜色朦胧的街道时，不再想牵起他的手，可以云淡风轻在分别时道一句晚安。
然后我们再打开这扇尘封已久的门，进入这个消失好久的世界，轻轻说一句：“好久不见，最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