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228 一个真实的张爱玲/与胡兰成的今生今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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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玲与胡兰成的今生今世
爱玲与胡兰成两人都少曾想到要结婚。英娣与胡兰成离异后，他们才亦结婚了。是年胡兰成38岁，爱玲23岁。结婚时没有举行仪式，只写婚书为定，文曰：
“胡兰成爱玲签订终身，结为夫妇，愿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上两句是爱玲撰写的，后两句胡兰成撰，旁写炎樱为媒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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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兰成眼中的爱玲
“她从来不悲天悯人，不同情谁，慈悲布施她全无，她的世界里没有一个夸张的，亦没有一个委屈的。她非常自私，临事心狠手辣。她的自私是一个人在佳节良辰上了大场面，自己的存在分外分明。她的心狠手辣是因她一点委屈受不得。她却又非常顺从，顺从在她是心甘情愿的喜悦。且她对世人有不胜其多的抱歉，时时觉得做错了似的，后悔不迭，她的悔是如同对着大地春阳，燕子的软语商量不定。”
......
"我因听别人常说学生时代最幸福，也问问爱玲，爱玲却很不喜学校生活。我又以为童年必要怀念，她亦不怀恋。在我认为是应当的感情，在她都没有这样的应当。她而且理直气壮地对我说，她不喜欢她的父母，她一人住在外面，她有一个弟弟偶来看她，她亦一概无情。"
“爱玲是她的人新，像穿的新衣服对于不洁特别触目，有一点点雾数或秽亵她即刻就觉得。聊斋里的香玉，那男人对着绛雪道：‘香玉吾爱妻，绛雪吾腻友也。’爱玲很不喜。又我与爱玲闲话所识的几个文化人，爱玲一照眼就看出那人又不干净，又不聪明。我每听她说，不禁将人比己，多少要心惊，但亦无从检点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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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玲与胡兰成的今生今世
爱玲说出小周与她，要胡兰成选择，胡兰成不肯。
胡兰成道：”我待你，天上地下，无有得比较，若选择，不但于你是委屈，亦对不起小周。人世迢迢如岁月，但是无嫌猜，按不上取舍的话。而昔人说修边幅，人生烂漫而庄严，实在是连修边幅这样的余事末节，亦一般如天命不可移易。“
爱玲道：”美国的画报上有一群孩子围坐喝牛奶、吃苹果，你要这个，便得选择的，美国社会，是也叫人看了心里难受。你说最好的东西是不可选择的我完全懂得。但这件事还是要请你选择，说我无理也罢。“她而且第一次做了这样的责问：”你与我结婚时，婚帖上写现世安稳，你不给我安稳？“
胡兰成又说世景荒荒，其实他与小周有没有再见之日都不可知，让爱玲不问也罢了。
她叹了一口气，道：“你是到底不肯。我想过，我将倘使不得不离开你，亦不致寻短见，亦不能再爱别人，我将只是萎谢了。”
爱玲是使人初看她诸般不顺眼，她绝不迎合你，你要迎合她更休想。你用一切定型的美恶去看她总看她不透，像佛经里说的不可以三十二相见如来，她这人即是这样的神光离合。偶有文化人来到她这里勉强坐得一回，只觉对她不可逼视，不可久留。好的东西原来不是叫人都安，却是叫人稍稍不安。
她但凡做什么，都好像在承当一件大事，看她走路时的神情就非同小可，她是连拈一枚针，或开一个罐头，也一脸理直气壮的正经。众人惯做的事，虽心不在焉亦可以做得妥当的，在她都十分吃力，且又不肯有一点迁就。但她也居然接洽写稿的事两不吃亏，用钱亦预算安排得好好的。她处理事情有她的条理，亦且不受欺侮。一次路遇瘪三抢她的手提包，争夺了好一会儿没有被夺去，又一次瘪三抢她手里的小馒头，一半落地，一半她仍拿了回来。
爱玲在人情上、银钱上，“凡事像刀截的分明，总不拖泥带水。她与她的姑姑分房同居，两人锱铢必较。她与炎樱难得一同上街去咖啡店吃点心，亦必先言明谁付账。”
爱玲爱钱如命，“爱玲每用钱，都有一种理直气壮，是慷慨是节俭，皆不夹杂丝毫夸张”。
爱玲从来不牵愁惹恨；要就是大哭一场。她文章里惯会描画恻恻轻怨，脉脉情思，静静泪痕，她本人却宁像晴天落白雨。
她道：“你说没有离愁，我想我也是的，可是上回你去南京，我竟要感伤了。”但她到底也不是个会缠绵悱恻的人。还有一次去信对胡兰成说：“我想过，你将来就只是我这里来来去去亦可以。”她是想到婚姻上头，不知如何是好，但也就不再去多想了。
爱玲对结婚的想法：她没有也不曾去想像这个。“她且亦不想会与何人恋爱，连追求她的人好像亦没有过，若有，大约她亦不喜。总之现在尚早，等到要结婚的时候就结婚，亦不挑三拣四。有志气的男人对于结婚不结婚都可以慷慨，而她是女子，却亦能如此”。
......
"爱玲极艳。她却又壮阔，寻常都有石破天惊。她完全是理性的，理性得如同数学，她就只是这样的，不着理论逻辑，她的横绝四海，便像数学的理直，而她的艳亦像数学的无限。我却不准确的地方是夸张，准确的地方又贫薄不足，所以每要从她校正。前人说夫妇如调琴瑟，我是从爱玲才得调弦正柱。"
......
爱玲从来不买书，房里亦不堆书。她喜欢书，喜欢读书，但并不一定要珍藏。像《陌上桑》里的秦罗敷、《羽林郎》里的胡姬，不论对方怎样的动人，她亦只是好意，而不用情。爱玲是其人如天，她的格物致知终非凡人所能企及。她的聪明真像水晶心肝玻璃人儿。国学根基甚为深厚。
爱玲自己，调皮得叫人把她无奈。报上杂志上凡有批评她的文章的，她都剪存，还有人冒昧写信来崇拜她，她亦收存，虽然她也不听，也不答，也不做参考。对此，她总笑道：“我是凡人家说我好，说得不对我亦高兴。”.....爱玲论人，总是把聪明放在第一，与《大学》的把格物致知放在诚其意之先，正好偶合。
胡兰成从爱玲处看到了汉民族的壮阔无私，活泼喜乐，中华民族到底可以从时代的巫魔走了出来的。爱玲是吉人，毁天轮不到她，也终不会遭灾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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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玲与胡兰成的今生今世
胡兰成收到爱玲的信，拆开才看得第一句，即刻好像青天白日里一声响亮，却奇怪他竟是心思很静。爱玲写道：
“我已经不喜欢你了。你是早已不喜欢我了的。这次的决心，我是经过一年半的长时间考虑的，彼惟时以小吉故，不欲增加你的困难。你不要来寻，写信来，我亦是不看的了。”
信里她还附了30万元给胡兰成，是她新近写的电影剧本，一部《不了情》、一部《太太万岁》，已经上映了，所以才有这个钱。胡兰成出亡至那时将近两年，都是爱玲寄钱给他，现在最后一次她还如此。
书摘于2016.02.13 2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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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玲与胡兰成的今生今世
爱玲与胡兰成两人都少曾想到要结婚。英娣与胡兰成离异后，他们才亦结婚了。是年胡兰成38岁，爱玲23岁。结婚时没有举行仪式，只写婚书为定，文曰：
“胡兰成爱玲签订终身，结为夫妇，愿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上两句是爱玲撰写的，后两句胡兰成撰，旁写炎樱为媒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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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兰成眼中的爱玲
“她从来不悲天悯人，不同情谁，慈悲布施她全无，她的世界里没有一个夸张的，亦没有一个委屈的。她非常自私，临事心狠手辣。她的自私是一个人在佳节良辰上了大场面，自己的存在分外分明。她的心狠手辣是因她一点委屈受不得。她却又非常顺从，顺从在她是心甘情愿的喜悦。且她对世人有不胜其多的抱歉，时时觉得做错了似的，后悔不迭，她的悔是如同对着大地春阳，燕子的软语商量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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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因听别人常说学生时代最幸福，也问问爱玲，爱玲却很不喜学校生活。我又以为童年必要怀念，她亦不怀恋。在我认为是应当的感情，在她都没有这样的应当。她而且理直气壮地对我说，她不喜欢她的父母，她一人住在外面，她有一个弟弟偶来看她，她亦一概无情。"
“爱玲是她的人新，像穿的新衣服对于不洁特别触目，有一点点雾数或秽亵她即刻就觉得。聊斋里的香玉，那男人对着绛雪道：‘香玉吾爱妻，绛雪吾腻友也。’爱玲很不喜。又我与爱玲闲话所识的几个文化人，爱玲一照眼就看出那人又不干净，又不聪明。我每听她说，不禁将人比己，多少要心惊，但亦无从检点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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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玲与胡兰成的今生今世
爱玲说出小周与她，要胡兰成选择，胡兰成不肯。
胡兰成道：”我待你，天上地下，无有得比较，若选择，不但于你是委屈，亦对不起小周。人世迢迢如岁月，但是无嫌猜，按不上取舍的话。而昔人说修边幅，人生烂漫而庄严，实在是连修边幅这样的余事末节，亦一般如天命不可移易。“
爱玲道：”美国的画报上有一群孩子围坐喝牛奶、吃苹果，你要这个，便得选择的，美国社会，是也叫人看了心里难受。你说最好的东西是不可选择的我完全懂得。但这件事还是要请你选择，说我无理也罢。“她而且第一次做了这样的责问：”你与我结婚时，婚帖上写现世安稳，你不给我安稳？“
胡兰成又说世景荒荒，其实他与小周有没有再见之日都不可知，让爱玲不问也罢了。
她叹了一口气，道：“你是到底不肯。我想过，我将倘使不得不离开你，亦不致寻短见，亦不能再爱别人，我将只是萎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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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玲是使人初看她诸般不顺眼，她绝不迎合你，你要迎合她更休想。你用一切定型的美恶去看她总看她不透，像佛经里说的不可以三十二相见如来，她这人即是这样的神光离合。偶有文化人来到她这里勉强坐得一回，只觉对她不可逼视，不可久留。好的东西原来不是叫人都安，却是叫人稍稍不安。
她但凡做什么，都好像在承当一件大事，看她走路时的神情就非同小可，她是连拈一枚针，或开一个罐头，也一脸理直气壮的正经。众人惯做的事，虽心不在焉亦可以做得妥当的，在她都十分吃力，且又不肯有一点迁就。但她也居然接洽写稿的事两不吃亏，用钱亦预算安排得好好的。她处理事情有她的条理，亦且不受欺侮。一次路遇瘪三抢她的手提包，争夺了好一会儿没有被夺去，又一次瘪三抢她手里的小馒头，一半落地，一半她仍拿了回来。
爱玲在人情上、银钱上，“凡事像刀截的分明，总不拖泥带水。她与她的姑姑分房同居，两人锱铢必较。她与炎樱难得一同上街去咖啡店吃点心，亦必先言明谁付账。”
爱玲爱钱如命，“爱玲每用钱，都有一种理直气壮，是慷慨是节俭，皆不夹杂丝毫夸张”。
爱玲从来不牵愁惹恨；要就是大哭一场。她文章里惯会描画恻恻轻怨，脉脉情思，静静泪痕，她本人却宁像晴天落白雨。
她道：“你说没有离愁，我想我也是的，可是上回你去南京，我竟要感伤了。”但她到底也不是个会缠绵悱恻的人。还有一次去信对胡兰成说：“我想过，你将来就只是我这里来来去去亦可以。”她是想到婚姻上头，不知如何是好，但也就不再去多想了。
爱玲对结婚的想法：她没有也不曾去想像这个。“她且亦不想会与何人恋爱，连追求她的人好像亦没有过，若有，大约她亦不喜。总之现在尚早，等到要结婚的时候就结婚，亦不挑三拣四。有志气的男人对于结婚不结婚都可以慷慨，而她是女子，却亦能如此”。
......
"爱玲极艳。她却又壮阔，寻常都有石破天惊。她完全是理性的，理性得如同数学，她就只是这样的，不着理论逻辑，她的横绝四海，便像数学的理直，而她的艳亦像数学的无限。我却不准确的地方是夸张，准确的地方又贫薄不足，所以每要从她校正。前人说夫妇如调琴瑟，我是从爱玲才得调弦正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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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玲从来不买书，房里亦不堆书。她喜欢书，喜欢读书，但并不一定要珍藏。像《陌上桑》里的秦罗敷、《羽林郎》里的胡姬，不论对方怎样的动人，她亦只是好意，而不用情。爱玲是其人如天，她的格物致知终非凡人所能企及。她的聪明真像水晶心肝玻璃人儿。国学根基甚为深厚。
爱玲自己，调皮得叫人把她无奈。报上杂志上凡有批评她的文章的，她都剪存，还有人冒昧写信来崇拜她，她亦收存，虽然她也不听，也不答，也不做参考。对此，她总笑道：“我是凡人家说我好，说得不对我亦高兴。”.....爱玲论人，总是把聪明放在第一，与《大学》的把格物致知放在诚其意之先，正好偶合。
胡兰成从爱玲处看到了汉民族的壮阔无私，活泼喜乐，中华民族到底可以从时代的巫魔走了出来的。爱玲是吉人，毁天轮不到她，也终不会遭灾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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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玲与胡兰成的今生今世
胡兰成收到爱玲的信，拆开才看得第一句，即刻好像青天白日里一声响亮，却奇怪他竟是心思很静。爱玲写道：
“我已经不喜欢你了。你是早已不喜欢我了的。这次的决心，我是经过一年半的长时间考虑的，彼惟时以小吉故，不欲增加你的困难。你不要来寻，写信来，我亦是不看的了。”
信里她还附了30万元给胡兰成，是她新近写的电影剧本，一部《不了情》、一部《太太万岁》，已经上映了，所以才有这个钱。胡兰成出亡至那时将近两年，都是爱玲寄钱给他，现在最后一次她还如此。
书摘于2016.02.13 2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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