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权
“你姥爷以前什么都会。”
这是我妈忆当年时，最爱说的一句话。她在一个北方城市长大，小时候生活在一个四合院里。原本整个四合院的都属于姥爷家，因为当时姥爷自己开厂，手工制金粉，算是有资本的人家。
关于这金粉，我妈得说了有一百来次了。她说姥爷自学成才，自己个儿去天津当学徒，学成后就开了作坊。他制的金粉，人家说得有日本人造得水准呢。这是我妈的说法。然后她就开始感叹四合院拆迁的时候，一小瓶仅余的金粉下落不明的事。“不知道让谁弄走了。”她遗憾地说。
我没有见过我姥爷。我对他的印象仅限于一张挂于姥姥家的黑白遗照和一些姨姨们闲聊时的感怀话。他在我最小的姨年幼时就过世了。脑溢血。崩，一下就没了。他们总惋惜他走得过早，才四五十岁。
他过世后，剩下的孩子们，最大的也不到我现在年纪。幸亏我姥姥是有工作的，不然不敢想怎样养活五个姊妹和一个儿子。说来，我姥姥不但有工作，而且是技术职。我到了近两年，才从我妈那儿得知了这一点。她的技术在厂内甚至业内小有名气，有人请她去外地讲授，但她只得了几只烧鸡。我妈提到我姥姥的技术，主要是为了另一桩事：顶替我姥姥的职位的，是我的小姨夫。如今我的小姨夫仍吃这碗饭，最近他们还购置了一套高档小区的房子。我妈说他：“都是你姥姥的本事。”
在我小姨买房子的这所小区，还包含了一片别墅。当然上风上水。我妈也去看过。她之所以去，是我舅舅的缘故——别墅有他的一幢。
我舅舅并不是什么富贾。他是个画画的。他画水墨画，隶属于正规的国有单位。我说不上来他的画艺术水准怎么样，但常常耳闻他的人际关系。
早年我在读书时，每到周末，我妈家里的亲戚都会聚到我姥姥家。我姥姥天不亮就起来拾掇女儿女婿和孙辈们的饭菜。女儿们九、十点钟陆陆续续地来，她就常常派发她做的床单和大裤衩，人手一套，连孙辈都不落。一堆人坐下来，开始吃饭吃酒，总要聊点什么。除了孩子的学习工作、旁人的婚丧嫁娶，就是追忆彼此之间的往事。我舅舅通常是不来的。他来时，女婿们都哈哈哈地大笑着陪酒。不来时，女儿们就会窃窃私语他的事情。
那些事情只能在那样一个环境里说：阴暗地一个二楼的房间，几个女人坐在床边，小声地，带着一种兴奋的表情，一旦有小辈来了，马上就闭上嘴巴。
她们私下讨论的多半是舅舅的一些家务事。我舅舅结了两次婚，有两个女儿，又离了两次婚。我记得以前看过一个理论：猩猩在压力环境下更容易产出雌性后代。在舅舅身上，这个压力环境就是家庭暴力。
他是如何家庭暴力的，我不得而知。因为我妈从不详细说。我只知道他曾经揍过第一任舅妈，然后还把劝架的女儿连着妈一起关在门外，在冬夜。从我听来的只言片语中，我得知第二任舅妈也是类似的遭遇。后来她带着她的女儿离了婚，再也没有过交流。
有这么多的八卦，显然很适合亲戚们议论。然而女婿们基本上不开口，即便他们都知道。有时候我爸爸会在扔热水瓶和摔凳子的间隙提起这些事。“你们一家都那样！”他会暴怒而鄙视的说。
某种程度上，他说得没错。势力就像是物理世界里的任何力一样，powerful，又可利用。在我爸爸和我妈刚结婚的一段时间里，他们闹矛盾，我舅舅就带人揍了我爸。这是另一次我爸爸扔热水瓶的时候说的。
舅舅热爱拳击，他把自己练成脖子和腿一样粗的块头，靠此，在蛮力就有话语权的混乱年代里结识了一批人。从丛林里出来的人其实并不像人猿泰山那样茫然。他们会像丛林本身那样，找到自己的生存之道。甚至，更聪明一些，他们知道自然想要什么。这些聪明人慢慢地进入了自然之海中，成为了大大小小的漩涡。
有些鱼天生就知道哪里有饭吃，但随着下海的浪潮，另一些鱼被冲出了固定的水流层，不知所措。突然，一些鱼恍然大悟，成了鮣鱼，黏在大家伙下面；有些成了海鳗，躲在嶙峋的洞窟里；有些为了适应环境成了小丑鱼，公的能变母的；有的则像沙丁鱼一样，碌碌地抱团。
也许沙丁鱼知道自己的弱小才抱团，而有的人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不知道也不打紧。有些人凭身体察觉了水流，决定死于安乐；而有些人则觉得，水冷得不能忍，比如我爸爸。他使劲蹦跶，而后回到了他的出生地。
那时已是九十年代了，他一没有文凭，二没有经历，只得找了份销售工作。这工作只得糊口，养家很难，更不用提置办一个家了。但他却夸口说：肯定要弄个家。
有年暑假，我去了一次他夸口的家，那只是一间房，没有厕所，没有浴室。我们（连着一道去旅游的妹妹）四个人挤在一起。一拉窗帘，咣当，挂窗帘的棍子就掉下来了。我爸爸就开始骂社会，而我带着妹妹去厕所洗了个凉水澡，并不觉得苦。
我从来都是个随遇而安的乐天派。有住处就已觉得比住在别人家开心。这或许是因为我智力不高。但我妈是个聪明人。她始终记得我爷爷奶奶的许诺——他们的三室一厅里有一间是我的。那房子自始至终我都没沾到边。我和它最大的关系是在里面同一大家子人一起看了两集马景涛演的《倚天屠龙记》。
张无忌因为失去父母，一辈子都是个本事很大的人渣。可造这个人渣的他的父母肯定不这么想。他们肯定觉得自己义薄云天、情深意重。重点是，读者也这么想。有时候我想金庸的小说真得很棒。天龙八部里，乔峰追逐自己，最后自杀了；倚天屠龙记里，殷素素一辈子为爱，最后因爱抹脖子。爱道者殉道。幸亏我从小就最爱笑傲江湖。
我妈也喜欢笑傲江湖。“沧海一声笑，”她常常唱这首歌。但我爸爸却瞧不起武侠小说。“他们怎么过活的？整天打打杀杀的拿什么吃饭？”这是他觉得最荒谬的地方。那时候，我妈已搬到了我爸爸弄来的新房子里，看着武打电视剧。
房地产刚开始的那个年代，我爸爸真得想办法弄到了一套房。他自己请了装修队，给那间狭小的一室一厅贴墙纸，买了华丽的水晶吊灯，做了石膏踢脚线。他得意又愤恨地告诉我们，那是他与我爷爷吵架，打了我爷爷一耳光挣来的。我妈并没有立即住进来。她的单位彼时还未倒产，但也只是进行时。她有好多个月领不到工资。去年她告诉我，那时，我舅舅给了她一些钱，而其他的姨姨们只是说说，却帮不了她。她说：“这个恩我记一辈子。”
她之所以告诉我这个，是因为我说我舅舅就是个人渣。这话我不敢轻易说。但我舅舅在我姥姥过世后，说我姥姥对他不好，亏欠他。我想借着这点，我总是可以说说的。
我姥姥是得阿尔茨海默症走的。她生病时，我已经去了外地念书。我妈的姐妹们轮流照顾她。她们对她得病的缘由百思不得其解，一说起来，就认为是她失去了自己的房子，被迫在我大阿姨家暂住，抑郁所致。原本那套四合院被拆迁了。分得的钱，她给孩子们一人打了一个金戒指。而后她就一直住在别人名下的分配房里。待到这个房子也失去时，她就不得不在几个阿姨家流浪。
到了病情加重的时候，他们把她送到了养老院里。那家养老院的工作人员虐待她，被我小阿姨发现了。小阿姨同他们吵，他们却打了小阿姨。最后，还是我舅舅去把场子找了回来。他们于是将我姥姥安置在我家，直到她去世。
阿尔茨海默症的后期，我姥姥的智力严重退化。她会说我们家里有人走来走去，还会把我妈认成她当初的情敌。更糟地是，她无法判断自己有没有进餐和排泄。我去看她时，她坐在我曾经的卧室里，手里紧紧地攥着一把草纸。
照顾我姥姥的工作，主要落在了她的女儿们身上，甚至包括女婿和孙辈。我家出了房子，我妈便常住在在外地上大学的我身边。隔三差五，她坐火车回去探望我姥姥。一回来，她就哭。“她怎么说我抢她男人呢？”她说。
我出国后的某一天，我妈告诉我，我姥姥死了。
后来我再回到我曾经的住处。房间里空空荡荡的，只落着灰。用拖把擦了，涮几遍都是黑水。
我妈对我说，因为我姥姥的缘故，她害怕住在那儿。可她每年都定期回去，为了给我姥姥扫墓。我也去扫过两回。最近的一次，阿姨们说他们都年纪大了，以后不去了吧。
我接我妈到外国玩时，她说她命不好，一辈子倒霉。她常常说起她小时候的事，比如“你姥爷以前什么都会”。提到我姥姥，主要就是关于她蒸的馒头。
我现在也会蒸那种馒头了。因为我挺闲的。我喜欢做点饭，看看书，看看油管。我喜欢武侠小说。那种每个人都有位置的感觉，那种天生我才的feel。可令狐冲是这么个做壁上观的人。他在山洞中只求自保，他杀不了林平之也干不掉岳不群。他一身武功，也只好看着小师妹自己选择让林平之杀了、师娘自己选择让岳不群坑死了，即便那两个男人其实都没有屌。这全怪柏拉图。因为柏拉图放屁。在那山洞里根本没有光，整个世界只是一面黑暗的镜子。
我妈上礼拜说：你尽靠着你老公，自己都成弱智了。
2016.2.25.
这是我妈忆当年时，最爱说的一句话。她在一个北方城市长大，小时候生活在一个四合院里。原本整个四合院的都属于姥爷家，因为当时姥爷自己开厂，手工制金粉，算是有资本的人家。
关于这金粉，我妈得说了有一百来次了。她说姥爷自学成才，自己个儿去天津当学徒，学成后就开了作坊。他制的金粉，人家说得有日本人造得水准呢。这是我妈的说法。然后她就开始感叹四合院拆迁的时候，一小瓶仅余的金粉下落不明的事。“不知道让谁弄走了。”她遗憾地说。
我没有见过我姥爷。我对他的印象仅限于一张挂于姥姥家的黑白遗照和一些姨姨们闲聊时的感怀话。他在我最小的姨年幼时就过世了。脑溢血。崩，一下就没了。他们总惋惜他走得过早，才四五十岁。
他过世后，剩下的孩子们，最大的也不到我现在年纪。幸亏我姥姥是有工作的，不然不敢想怎样养活五个姊妹和一个儿子。说来，我姥姥不但有工作，而且是技术职。我到了近两年，才从我妈那儿得知了这一点。她的技术在厂内甚至业内小有名气，有人请她去外地讲授，但她只得了几只烧鸡。我妈提到我姥姥的技术，主要是为了另一桩事：顶替我姥姥的职位的，是我的小姨夫。如今我的小姨夫仍吃这碗饭，最近他们还购置了一套高档小区的房子。我妈说他：“都是你姥姥的本事。”
在我小姨买房子的这所小区，还包含了一片别墅。当然上风上水。我妈也去看过。她之所以去，是我舅舅的缘故——别墅有他的一幢。
我舅舅并不是什么富贾。他是个画画的。他画水墨画，隶属于正规的国有单位。我说不上来他的画艺术水准怎么样，但常常耳闻他的人际关系。
早年我在读书时，每到周末，我妈家里的亲戚都会聚到我姥姥家。我姥姥天不亮就起来拾掇女儿女婿和孙辈们的饭菜。女儿们九、十点钟陆陆续续地来，她就常常派发她做的床单和大裤衩，人手一套，连孙辈都不落。一堆人坐下来，开始吃饭吃酒，总要聊点什么。除了孩子的学习工作、旁人的婚丧嫁娶，就是追忆彼此之间的往事。我舅舅通常是不来的。他来时，女婿们都哈哈哈地大笑着陪酒。不来时，女儿们就会窃窃私语他的事情。
那些事情只能在那样一个环境里说：阴暗地一个二楼的房间，几个女人坐在床边，小声地，带着一种兴奋的表情，一旦有小辈来了，马上就闭上嘴巴。
她们私下讨论的多半是舅舅的一些家务事。我舅舅结了两次婚，有两个女儿，又离了两次婚。我记得以前看过一个理论：猩猩在压力环境下更容易产出雌性后代。在舅舅身上，这个压力环境就是家庭暴力。
他是如何家庭暴力的，我不得而知。因为我妈从不详细说。我只知道他曾经揍过第一任舅妈，然后还把劝架的女儿连着妈一起关在门外，在冬夜。从我听来的只言片语中，我得知第二任舅妈也是类似的遭遇。后来她带着她的女儿离了婚，再也没有过交流。
有这么多的八卦，显然很适合亲戚们议论。然而女婿们基本上不开口，即便他们都知道。有时候我爸爸会在扔热水瓶和摔凳子的间隙提起这些事。“你们一家都那样！”他会暴怒而鄙视的说。
某种程度上，他说得没错。势力就像是物理世界里的任何力一样，powerful，又可利用。在我爸爸和我妈刚结婚的一段时间里，他们闹矛盾，我舅舅就带人揍了我爸。这是另一次我爸爸扔热水瓶的时候说的。
舅舅热爱拳击，他把自己练成脖子和腿一样粗的块头，靠此，在蛮力就有话语权的混乱年代里结识了一批人。从丛林里出来的人其实并不像人猿泰山那样茫然。他们会像丛林本身那样，找到自己的生存之道。甚至，更聪明一些，他们知道自然想要什么。这些聪明人慢慢地进入了自然之海中，成为了大大小小的漩涡。
有些鱼天生就知道哪里有饭吃，但随着下海的浪潮，另一些鱼被冲出了固定的水流层，不知所措。突然，一些鱼恍然大悟，成了鮣鱼，黏在大家伙下面；有些成了海鳗，躲在嶙峋的洞窟里；有些为了适应环境成了小丑鱼，公的能变母的；有的则像沙丁鱼一样，碌碌地抱团。
也许沙丁鱼知道自己的弱小才抱团，而有的人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不知道也不打紧。有些人凭身体察觉了水流，决定死于安乐；而有些人则觉得，水冷得不能忍，比如我爸爸。他使劲蹦跶，而后回到了他的出生地。
那时已是九十年代了，他一没有文凭，二没有经历，只得找了份销售工作。这工作只得糊口，养家很难，更不用提置办一个家了。但他却夸口说：肯定要弄个家。
有年暑假，我去了一次他夸口的家，那只是一间房，没有厕所，没有浴室。我们（连着一道去旅游的妹妹）四个人挤在一起。一拉窗帘，咣当，挂窗帘的棍子就掉下来了。我爸爸就开始骂社会，而我带着妹妹去厕所洗了个凉水澡，并不觉得苦。
我从来都是个随遇而安的乐天派。有住处就已觉得比住在别人家开心。这或许是因为我智力不高。但我妈是个聪明人。她始终记得我爷爷奶奶的许诺——他们的三室一厅里有一间是我的。那房子自始至终我都没沾到边。我和它最大的关系是在里面同一大家子人一起看了两集马景涛演的《倚天屠龙记》。
张无忌因为失去父母，一辈子都是个本事很大的人渣。可造这个人渣的他的父母肯定不这么想。他们肯定觉得自己义薄云天、情深意重。重点是，读者也这么想。有时候我想金庸的小说真得很棒。天龙八部里，乔峰追逐自己，最后自杀了；倚天屠龙记里，殷素素一辈子为爱，最后因爱抹脖子。爱道者殉道。幸亏我从小就最爱笑傲江湖。
我妈也喜欢笑傲江湖。“沧海一声笑，”她常常唱这首歌。但我爸爸却瞧不起武侠小说。“他们怎么过活的？整天打打杀杀的拿什么吃饭？”这是他觉得最荒谬的地方。那时候，我妈已搬到了我爸爸弄来的新房子里，看着武打电视剧。
房地产刚开始的那个年代，我爸爸真得想办法弄到了一套房。他自己请了装修队，给那间狭小的一室一厅贴墙纸，买了华丽的水晶吊灯，做了石膏踢脚线。他得意又愤恨地告诉我们，那是他与我爷爷吵架，打了我爷爷一耳光挣来的。我妈并没有立即住进来。她的单位彼时还未倒产，但也只是进行时。她有好多个月领不到工资。去年她告诉我，那时，我舅舅给了她一些钱，而其他的姨姨们只是说说，却帮不了她。她说：“这个恩我记一辈子。”
她之所以告诉我这个，是因为我说我舅舅就是个人渣。这话我不敢轻易说。但我舅舅在我姥姥过世后，说我姥姥对他不好，亏欠他。我想借着这点，我总是可以说说的。
我姥姥是得阿尔茨海默症走的。她生病时，我已经去了外地念书。我妈的姐妹们轮流照顾她。她们对她得病的缘由百思不得其解，一说起来，就认为是她失去了自己的房子，被迫在我大阿姨家暂住，抑郁所致。原本那套四合院被拆迁了。分得的钱，她给孩子们一人打了一个金戒指。而后她就一直住在别人名下的分配房里。待到这个房子也失去时，她就不得不在几个阿姨家流浪。
到了病情加重的时候，他们把她送到了养老院里。那家养老院的工作人员虐待她，被我小阿姨发现了。小阿姨同他们吵，他们却打了小阿姨。最后，还是我舅舅去把场子找了回来。他们于是将我姥姥安置在我家，直到她去世。
阿尔茨海默症的后期，我姥姥的智力严重退化。她会说我们家里有人走来走去，还会把我妈认成她当初的情敌。更糟地是，她无法判断自己有没有进餐和排泄。我去看她时，她坐在我曾经的卧室里，手里紧紧地攥着一把草纸。
照顾我姥姥的工作，主要落在了她的女儿们身上，甚至包括女婿和孙辈。我家出了房子，我妈便常住在在外地上大学的我身边。隔三差五，她坐火车回去探望我姥姥。一回来，她就哭。“她怎么说我抢她男人呢？”她说。
我出国后的某一天，我妈告诉我，我姥姥死了。
后来我再回到我曾经的住处。房间里空空荡荡的，只落着灰。用拖把擦了，涮几遍都是黑水。
我妈对我说，因为我姥姥的缘故，她害怕住在那儿。可她每年都定期回去，为了给我姥姥扫墓。我也去扫过两回。最近的一次，阿姨们说他们都年纪大了，以后不去了吧。
我接我妈到外国玩时，她说她命不好，一辈子倒霉。她常常说起她小时候的事，比如“你姥爷以前什么都会”。提到我姥姥，主要就是关于她蒸的馒头。
我现在也会蒸那种馒头了。因为我挺闲的。我喜欢做点饭，看看书，看看油管。我喜欢武侠小说。那种每个人都有位置的感觉，那种天生我才的feel。可令狐冲是这么个做壁上观的人。他在山洞中只求自保，他杀不了林平之也干不掉岳不群。他一身武功，也只好看着小师妹自己选择让林平之杀了、师娘自己选择让岳不群坑死了，即便那两个男人其实都没有屌。这全怪柏拉图。因为柏拉图放屁。在那山洞里根本没有光，整个世界只是一面黑暗的镜子。
我妈上礼拜说：你尽靠着你老公，自己都成弱智了。
2016.2.2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