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的条件

30号的时候我去了趟巴厘岛，刚回来，这么长时间也没做什么别的事情，就待在Kuta海滩的一家五星酒店里面，每天就是白天在酒店的海滩活动，游泳、潜水、玩wind-surfing和stand-up paddle、晒太阳、喝酒，晚上在酒店看表演和在酒吧跳舞，皮肤深了两个色号。 读大学那会儿我是个东南亚迷，只要假期长一些又没实习我就会背上包跑到东南亚某国待上半个月到一个月，随随便便看了看旅行攻略就自己玩开了，经常到了一个地方再决定下一站去哪里。去西贡的时候突然想去湄公河上泛舟，临时把房间退了，拎着行李跳上一辆满载油漆桶的中巴到了美萩。这次旅行前我最后一次去东南亚是12年夏天，去泰国，直到今天我仍然认为那是我人生中最无忧无虑的夏天。我一直没办法忘记独自一人在水乡安帕瓦清晨的寺庙钟声中醒来时放松的心情，那以后再也没有过了。 后来我就去英国读书了，随后去了很多欧洲国家。在欧洲旅行虽然也很有趣，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时时刻刻精神都处在一种非常紧张的状态，怕误了火车和飞机，怕丢了护照，怕被偷被抢。每次到了热带国家，我整个人都会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忘却了所有的烦恼，忘记了社会和他人对我的期望，只是活在自己的世界和时间里。整个欧洲之旅，我最享受的是在克里特岛的一周，徒步、游泳、喝到断片在阳台上呼呼大睡和坐着哈雷摩托车在公路上飞驰。 今天晚上和我爸聊天，说起自己虽然非常非常想要个小孩却为什么不愿意结婚：“因为我太了解自己，太早结婚对双方都是灾难。”不要说结婚，因为害怕伤害对方，一段稳定的感情我都不敢承受。我的某段谈了还挺长的感情终止的导火索就是我告诉对方要一个人去背包游对方质问我为什么没有提前告诉他就自顾自决定了。可是出去玩这种事情如果是自己出钱为什么还要经过别人的同意？至今我也没弄清这里面的逻辑在哪里，只是断定大约传统中国男性理解的二人世界并不适合我现在的状态。 经常被朋友问：“你为什么在过去的几年相貌好像看上去都没什么变化？而且一直能保有少女心？”很简单，就因为几乎没有另一半的束缚，我的人生里一直有少女心满满的剧情，对，就是很多日剧里出现的让观众大呼“啊，老夫的少女心，dokidoki”的场景，在上班下班的普通的平凡的生活里很难出现的故事。 在巴厘岛的时候去潜水，一同去潜水的小哥是个年轻的潜水高手，有着健康的肤色和流畅的肌肉线条。那天我们第一次认识，坐在驶向深海的船上时我告诉他：“我有点紧张，因为上次潜水还是三年半以前。”他说：“没关系，不用害怕，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带着你。”后面他就一直陪在我身边，全程我都觉得很安心，就变得活泼和放肆起来。我带了面包，下了水以后分了些给他，不多会儿就有很多色彩斑斓的鱼群围在我们周围，我就随着鱼群慢慢旋转，还拉着他一起转，像是和鱼群一起跳舞。中间当然还有不少有趣的瞬间，印象最深的是看到了半环扁尾海蛇，一种剧毒的海蛇，他拉着我游向另外一个区域，在那里我却看到特别美丽的珊瑚和鱼群，然后开心的手舞足蹈，完全忘了刚刚的危险。结束时他拉着我游到船边，在船舷下脱装备的时候我们离得很近，近到我觉得只要谁再往前一点就能吻到对方。 后来回到岸上，放下装备以后我们一起回到岸边浅海，我玩wind-surfing，他和另外一个年轻男人一起拿stand-up paddle闹着玩儿，俩人分别站在板的两头左右剧烈晃动想要让对方保持不住平衡掉下水去，最后两个人都没有掉下去，看着对方哈哈大笑。我看着这一幕，两个阳光的少年，觉得真是美好的画面，也开心地笑起来。他问我：“An, what are you laughing at?"我指着他俩说:"I'm enjoying the scene." 他跳下paddle朝我游过来然后推着我的船往前，我放下帆蹲下来笑着朝他泼水，他本来躲了一下突然停下来说:"Has anyone told you that you have fascinating smile? I can't move my eyes and my body." 我突然思绪就回到很多场景里，镇定下来我对他说:"I am flattered. Would you like to play stand-up paddle with me?" 后面我们就面对面盘腿坐在paddle上，像是某种meditation，他向着海岸线相反的方向划开，我们开始闲聊，他问我的英语为什么说的这么好，我跟他说了我的成长和教育经历、在欧亚大陆的旅行经历，他告诉我他的一些故事，聊了聊潜水和运动。我们划回来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山了，我说我刚刚有两点小感悟：“Your body is your temple; and travel is one of those very few things you buy them and you get richer.” 他笑着说:"You sound like a wise old lady. I would like to invite this wise old lady to have dinner and watch the night show with me, do you think she'll agree?" 我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 豆瓣上《魔女的条件》有一段影评是这样写的： “每位女性从小多半都是作着美梦长大的，总梦想将来有一段美好的恋情等着自己。随着长大，才会逐渐意识到包括自己的大部分人注定是要过着平淡的人生的，有一段波澜不惊的婚姻等着自己。不能说不幸福，但内心深处总有什么地方蠢蠢欲动，想抛弃这一切，逃到什么地方去。所以才叫魔女的条件，每个女性这样说来，心中都有除不去的魔性，或许这就是为什么佛经说女人业障深厚吧。 于是那个美得仿佛精灵的美少年出现了，带着她一起，私奔去很远很远，可以看得到蓝色的月亮的地方。当年我年纪小，不懂，以为我妈看得那么投入是因为也被泷泽惑到了；现在想来，恐怕泷泽也只是让她想起了很早以前的那个梦。就像剧里说的，“自由就是自身存在的理由”，她是个好母亲，好妻子，但唯独自己非常薄弱，为了这个家放弃了太多太多。她也是从一开始，有着自己的想法的。后来我和她一起看《孔雀》，她也看得很是感慨。” 因为写的很准确，我一字未删就加上来了。在每一段萍水相逢的感情中，初始的原因除了情感或是生理上的冲动还有对脱离一眼望到头的生活渴望，这是后来我看到这篇影评的时候才意识到。因为传统的中国式教育中女性是不被允许过着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的生活的，你必须是一个好女儿、好妻子、好母亲，却唯独没有被要求是一个好的自己。每一次旅行，我都尝试着脱离原先的生活轨迹，就只随心随喜行事，但是真正与原来的生活轨迹决裂我暂时似乎又做不到。所以即便在那么多次逃离后我还是乖乖回到正轨上，继续做北外的好学生、UCL的好学生、公司的好员工、父母的好女儿，不伤害任何其他人，唯独让自己伤心。而且随着变成了大人，能逃离的次数越来越少。所以在巴厘岛时白日里玩得越恣意越开心，我夜里躺在床上时心里就觉得越悲伤。也许你会问：做好学生，好女儿，好妻子，好母亲不好吗？我自己感受到的是我并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也许有人会喜欢，也许有人可以一辈子顺从，但是我觉得自己不行，至少现在不行。 最近我了解到的一些事情更让我觉得“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但是再难念顾虑到社会和家庭的条条框框还是要念下去。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TGW里Alicia说: I want happiness; and I want the control of my life. 这些何尝不是我想要的，然而在现在的桎梏下是求而不得的。所以我很是期待第七季的结局，希望即便人人都知道life sucks，Alicia作为一个喜怒哀乐俱全的普通人（其实也不能算普通人，但是相比较剧里的其他女性角色她应该是最接近普通人的角色了）最终还是可以得到某种意义上的happiness and control of life. 年前和女朋友们聚在一起喝酒，大家当年都是在外国留学，各自都去过一些遥远又奇妙的地方（北极、非洲、南美洲等），用流行语说都是“有很多故事的女同学”，现在回到国内开始了大人们的生活。我感慨：“当年过得太潇洒，如今真是觉得生活有点平淡，好想再过回以前的生活。”这个话没有人接下去，也许是酒吧太吵；更有可能是她们已经认定了自己的生活将要在此地展开，也会怀念以前的生活，却认为当下的生活才是应该认真经营的，我这样属于喝醉的小姑娘说的胡话，大家在心里笑笑也就罢了，也许转头我自己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