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商报》专访沈嘉柯
![]() |
2012-05-18 来源:长江商报
【作者简介】
沈嘉柯知名小说家,专栏作家。历任心理学杂志编辑部主任、文学杂志主编。于国内外各大中文报刊发表评论、随笔、小说等百万余字。
全职太太敏行返家途中,偶遇两只待宰杀的麋鹿。麋鹿眼眸仿佛具有某种魔力,敏行在无形的感召下,卷入一起偷窃行为。两年多后,敏行在愚人节那天,突然收到丈夫志远的邀请便条。当她赴约,却不见志远出现,而是收到一个惊人的指令。潜藏已久的恶意预谋,就此开始运行。万分困惑的敏行一路探查,逐渐逼近谜底。她找到了纵火案件的当事人,一个年轻的男孩。敏行终于与男孩当面对质,就在她以为将要获悉真相之时,又坠入新的迷宫。覆盖在时间灰尘下的旧日惨案,竟有额外的秘密知晓者。就在她的心理防线接近崩溃之际,一个新的小生命也同步孕育在她腹中……”
长江商报消息
【更加推崇有深度有情怀的社会派推理小说】
锐读:在这部小说之前,你出版的小说基本都是青春校园文学,怎么想到要写这样一部推理小说呢?
沈嘉柯:其实对我来说,从开始写作时我就想写一部心理学小说了,这和我的第一份工作经历有关系。对于80后作家来说,大家都面临一个转型的问题,其实国内的文学创作很类似日本文坛,早年大家专注于类型小说,比如言情、悬疑、科幻类,对故事情节的追求更多一些。然而随着读者群的成熟和自己的阅历增加,必然在除了好看的故事外,还要对社会问题有所挖掘。
锐读:能谈谈你的第一份工作经历对你的影响吗?
沈嘉柯:我8年前在一份心理杂志当编辑部主任。大学我学的是法律,也曾算是个文艺青年,在校期间写法学评论、新闻评论这些也发表了七八十万字。我对心理学一直很感兴趣,在杂志社工作的时间里,我接触到了很多心理学专家,从他们那儿我可以说是偷师到了不少东西。正是这样的心理学和法学背景,让我一直想写一部心理学小说,这跟我后来迷上日本推理小说有一定关系。
锐读:日本的推理小说家中,你比较推崇谁呢?你喜欢现在大热的本格推理吗?
沈嘉柯:正好相反,我认为本格推理只是为了满足精英趣味的一种创造,这样的小说看完一本,你会感慨这个诡计很巧妙,但看完就看完了,不会在你心里留下什么。而我更推崇社会派推理小说,它有深度,有情怀,能带给人思考和震撼,这样的推理小说才真正具有意义。我喜欢的推理小说家主要有宫部美雪、松本清张、东野圭吾。宫部美雪的《火车》对我的写作很有借鉴意义。
【把这些看不到的,用心理学的办法虚构出来】
锐读:这部小说是源自真实案件吗?
沈嘉柯:是的,2009年我从一个在检察院工作的同学那儿听到这个案件的。当时他讲完以后,让我毛骨悚然。后来我看到柴静2005年写的一篇博客《沉默在尖叫:<女子监区调查>记者手记》,里面提到在一份法学会的报告中,有一个数据是说在云南女子监狱中暴力杀人的重刑犯中,60%都是因家庭暴力杀夫,而这个比例在其他不少省份都很高。当时我被这个数据震撼了,又结合了我听到的案件细节,我想到在案件审判结束之后,这些活着的人该怎样面对接下去的生活,我想把这些看不到的用心理学的办法虚构出来。
锐读:提到这个真实案件改编的小说,我想到今年阿乙出了一本《下面,我该干些什么》,它是讲的一起“无由杀人案”,你看过吗?
沈嘉柯:我听说过,但还没有看。但说到“无由杀人案”,这是一个很可笑的说法,不可能存在无由杀人案,你说它是无由的,其实只是你看不到人心深处的东西。当然他的写作意图可能是别的,但是从我掌握的心理学知识来看,不可能存在真正的无由,那只是你不知道如何去进行分析。
锐读:能讲讲你写这部小说的过程吗?
沈嘉柯:我2009年听到动机,琢磨了大概一年半,在2011年10月开始,花了3个月时间写完。这部小说的写作给我很大挑战,其实故事并不复杂,但结构上却花了很久来思考。与其说小说的结构困难,倒不如说你到底对一个人的命运关注到了何种程度。编辑后来看过稿子之后说“这种素材国内暂时还没有像你这样操作的。”我感到很欣慰,因为能把社会派推理、心理学背景、日式经典推理小说的完美悬念结合在一起是我的目标,现在看来我基本上达到了。
【国内治愈创伤后障碍的,心理援助机构很少很昂贵】
锐读:为什么这部小说会叫做《平行塔》呢?
沈嘉柯:它代表我书中的人物“都是被过往囚禁在塔中的”。平行塔的英文翻译是:Three inmates in a boat.这直译过来就是同病相怜的意思。这部小说的结局其实是一种不结之结:人生的困境到了困无可困的地步,高塔坍塌之日,平行终结之时。
因为是推理小说,不便剧透,不过我可以向读者介绍我写这部小说时所用到的一个心理学名词:PTSD。它的意思是创伤后压力心理障碍症,它有3种不同的症状,一是不断重新体验与回想,直到精神崩溃。二是与此相反,完全抛下过去,将这些创伤排除在记忆之外。三则是去观察那些有相同遭遇者的生活,去看看别人是怎么做的。
PTSD的这三种症状,就是我进行情节构架的基准,不能再剧透了。
锐读:这部小说和你之前的校园文学区别比较大,会不会令你之前培养的一批青少年读者感到不适应?
沈嘉柯:这些年龄较小的读者应该看得懂,只是会觉得很沉重。其实我觉得只要是一个不冷血的成年人,都应该来看一看这本书,因为它其中的社会性是值得我们去思考的。平时我们所能看到的新闻报道,只是案件的发生和审判,对之后的事情关注不多,或者连这些案件我们所看到的也只是冰山一角。也许是因为我之前养成的心理学分析的习惯,总想去挖掘背后的东西,深层的东西。
锐读:如果说这部小说描写的是经历创伤之后的心理后遗症患者,那在现实层面上来说,有没有可能通过心理干预的手段治愈呢?
沈嘉柯:治愈是一个完美的目标,心理上所受的重大创伤,常常需要心理辅导+药物治疗+个人努力,这种多管齐下的方式,而且可能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另外现在国内,无论是官方还是非官方的心理援助机构都很少,能提供的力量是杯水车薪,而且价格还很昂贵,现在可能连发达国家都不能做到对每个PTSD患者进行全方位的心理干预治疗。我的小说也不能解决这个问题,但可以给出一种可能性,我想让大家了解到这种案件的普遍,这种案件受害者并不只在于新闻中,如果他们知道还有许多渠道和办法可以发泄,就不至于诉诸极端。
记者刘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