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粉红色毛衣

在我幼儿园到小学二年级之间，曾经拥有过一件水粉色的毛衣——我妈妈在红岗商场以五十块拿下了它，大概砍价的幅度超过了50%，并在十回合以内击败了商家。
材质应该是全腈纶的，不扎人，但是硬，有一种塑料的质感；
拉链开衫，大身是浅粉色，两个袖子是彩虹条纹的，大概有四五种小清新的颜色构成吧。
在右下方有一只缝上去的没精打采的兔子，在我坚持不懈的揉捏中最终掉了下来。
我已经很多年没穿过毛衣了，想起这件事，是因为今天我一边刷淘宝一边说“今年我将不再穿高跟鞋，也不穿裙子”，而室友们笑了，说“懒得理你”。
但我确实是想做一个性别形象的实验来着。
毛衣的故事，只是一件过去的事，并不是什么故事。
印象里，我经常穿这件毛衣——其他幼年的衣服都没有这一件印象深，要说为什么，大概是因为从我个人的情感出发，可以说最讨厌的就是这一件衣服，而不知道为什么，却总是难受地穿着它，。
其实我猜到为什么了：是妈妈觉得它好看而体面。
而实际上它很硬，很塑料，多此一举的元宝领中间常常露出一小块线衣。它的颜色和版型，更让我觉得自己像是一只粉红色的大象。
但我还是很乖地穿上妈妈给我准备好的衣服，就像很多年后的阿依莲小花苞连衣裙。
除此以外，我最高频的发型是耳上夸张双马尾（就像漫画里面占地面积很大的那种萝莉）。这当然也是妈妈最喜欢的发型。
我并不这么觉得，我喜欢自己单马尾或是麻花辫的样子。但那个时候我还不会自己梳头发，于是每天以什么形象示人全看我妈的心情。
粉色毛衣，好像一层塑料编织的壳。我穿着壳，壳装着我。
即使不喜欢，那也是我被期待的形象，从而不能不继续“壳”下去。
但有时候习惯了，壳也就长在肉里了，物我也就不分了。
只是我清楚地记得这件毛衣和它的荧光光晕。
很多年后，粉色成为了我“最讨厌的颜色”，写进了几十本同学录里面。
可是在那一次长假之后，我购买了好多条粉嫩的裙子，并且经常哗众取宠地穿着，招摇过市。
又四年之后，我在用一块绿色黄瓜味香皂洗澡的时候，感受到了“咯吱咯吱”。
不能了。我不能再以一个异装癖的怪趣味眼光装饰自己的肉体了。
我的身体，它不是一个可以独立在外的布娃娃，而真真切切是我自己。
那件毛衣，大概是妈妈投射的少女梦吧，它不是我，它只是我幼时的襁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