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的早晨

早上六点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了。
望着镜子里那张脸，再过2个小时它就该29了，各种伤疤，坑坑洼洼，惨不忍睹。生长超过36小时的胡子，摸上去已经像一只倔强的小刺猬了，宣誓着它的领地；鼻梁一如既往的歪在一边，上面布满了粗大的毛孔，油光发亮的；颧骨下是两坨没有什么血色的肥肉耷拉着，把笑容从这张僵硬的脸上长久的驱逐；没有笑容，眼睛也显得黯淡无光，陌生的看着它周围的一切。只有那副小圆框眼镜，依然架在塌鼻梁上。完全对称！镜框、鼻托、镜腿，以及镜腿在两只抬着他们的耳朵上的松紧度都是对称的！非常好！
时间就在这昏暗的洗手间里往更黑暗的下水道溜去，并且一去不返，等我回过神来，再一次抓住它的时候，它已经变成了一簇烟丝被放到了一只烟筒上了，那是一只粗壮的毛竹制成的水烟筒，也许它原本可以被做成一条朱德的扁担呢！随着一把火苗的无情，烟丝终于迫不及待的发光发热，像革命年代的红色五角星一样闪烁，然后“呼～噜～”一下跑进了水烟筒里洗了个澡，再出来就跑进了一个60多岁的有故事的肺里面，从此再也没有出来！
肺的主人冲我点点头！我也看着他的肺点了点头！
贵叔这张肺真的是一张有故事的肺！一张在越南战场抽过水烟的肺！像现在一样坐在一张藤椅上，在越南战场悠闲的抽着水烟，然后就被流弹擦过前额，留下一道凹下去的疤，有手指那么长，这道疤教会了贵叔无数次吹牛逼的开场白－“他妈了个x的，老子……”
我跟保安亭里另一个老炮儿打了声招呼，走了出去，这时头顶飞过一架寻找跑道的飞机的咆哮，我抬头看了一眼，突然内心贵叔洪亮的声音替我说了一句“他妈了个x的，雾霾……”
我朝29岁的马路走了过去！